然在某个至暗时刻“哗啦”碎上一地。
命运偏爱开这样的玩笑。
姜璨站起身，话梗在喉咙，她与祁旭在繁杂的人群中目光交汇，然后十分默契地瞬间弹开。
“啊呀，阿旭补课回来啦，真是刻苦哇，放假还要学习。”站在收银台首位等待着祁淼找零回来的大姨向王记老妈寒暄道。
“阿旭回来啦！”王记老妈踮了踮脚，望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背着书包，将袖子已经高高挽起至肘关节，正麻利收着角落那一桌的碗筷。
她顿时有些愠怒：“别收啦阿旭，你姐会弄的，你回家去吃完饭读会儿书，休息会儿。”
“是啊，旭，听你妈的，回去吧。”大姨帮腔道，转头对王记老妈再次奉承：“噢哟，你可真是有福，儿子聪明，女儿能干，等把阿旭大学供完，就可以享享清福了哦。”
此时，祁淼捏着一叠零钱紧赶慢赶赶到收银台前，上气不接下气，钱被她攥得有些湿黏：“隔壁没……零钱，我……去了镇上大超市，才……抱歉啊姨。”
“没事儿没事儿。”大姨爽朗。
但忙得焦头烂额的王记老妈却是一肚子怨气：“真是没用，叫你办点什么事都不成，快去换你弟弟回去吃饭，他替你收拾半天了都。”
祁淼没吭声，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她走到祁旭面前，拿过他手里的碗筷，漠然道：“你回去吧。”
……
姜璨在一旁伫立，将这一家子的对话尽数听入耳中，不自觉咬紧牙关，反应过来的时候，腮帮子已经僵得没知觉了。
忍无可忍。
她一个箭步冲到收银台处。
手指王记老妈开始破口大骂：“真是好笑，我头一次见把重男轻女概念玩得这么溜的，男宝学习了一天就辛苦死了累死了，女儿是您捡来的么？那么重的泔水桶，又脏又臭，一个女孩子提过来提过去，就不累么？儿子收了几个破碗，还什么替姐姐收的，怎么？儿子是个宝，女儿是什么？天生的奴隶么？”
“你也是女性，你不能共情一下女儿就算了，还想着法变本加厉的压榨，投胎在你们家的女孩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啊，值得被这样糟蹋？”
王记大妈花容失色：“你你你……”
“你什么？我祝你这破店迟早倒闭！”
……
“姜璨，姜璨。”
许棠将她摇醒：“发什么呆啊，走吧。”
“啊？”姜璨收了神，定睛向收银台望去，那里依旧嘈杂熙攘。
“虎哥吃点啥？”王记老妈神色倦怠，但仍是极力保持着笑意。
“为啥不吃了？”姜璨问。
“看不惯那大妈的行事作风。”许棠撇撇嘴，压低声音：“祁旭和她姐都挺可怜的，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中。”
姜璨垂眼，叹了口气。
下一刻，许棠变脸速度快如疾风：“哪里吃不到饭啊，我看那家就挺好，幸福小馆。”
他指指马路对面，询问同伴意见：“你说呢？”
姜璨也瞬间被他的魔力感染，笑道：“听你的呗。”
如果是十六岁的姜璨，她一定会冲上去的，她嫉恶如仇，她讨厌世界上所有的不公平，她天真地妄图靠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
可是，世界不会因某个人而改变。冲上去的结果是：所有人都会受伤，祁旭会更加自责，把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祁淼姐姐呢，她的生活不会有什么改变，甚至更差，她也不会感激这个毛头丫头为她出了头，她知道自己可怜，但她更害怕被别人可怜。
到头来，仅仅只是自己的发泄欲得到了满足。
这并不是她的初衷。
这一刻她突然很庆幸，是现在的自己代替了曾经的自己。
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