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介意。”詹姆说。这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她甩了一记眼刀过去。“我刚说了我不在乎他怎么想。”
“我知道,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詹姆说。看着女孩脸上的表情,他几乎绷不住脸上的笑意。真是杀人目光啊。“我和提利昂花了不少时间使你相信父亲的宠爱。当初,我们立刻看出了父亲待你的与众不同。瑟曦也察觉到了,并因此对你恨之入骨。更重要的是,吉娜姑妈也看穿了。她和凯文叔叔可是最懂我父亲的。”
“所以,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因为与此同时,我们知道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也非同一般。”詹姆好整以暇地说。
艾莉亚咬紧牙关,宛如隐忍着什么。她和泰温一样倔强,二者都好面子,不愿展现软弱的一面。也难怪能一拍即合,詹姆想。
“你错了,我没有对他另眼相待。”
詹姆得意洋洋地笑了。“你被揭穿时总会恼羞成怒。”
艾莉亚有些愠怒,悒悒地陷入沉默。
“我明白,你为自己的感情愧疚不安。他毕竟是兰尼斯特家主,史塔克家的敌人。”詹姆说。“但他赐给你一把剑,且不强迫你成为完美淑女。因此你深感矛盾。”
“若你看得这么明白,何必明知故问?”
“我没有在询问,只是把观察说出来而已。”詹姆说。“话说回来,你没什么好担心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讨厌我父亲,只是程度各异。连他的家人也不例外。但他总有办法让人渴望得到他的认可。当你达到他的期望......那感觉是会上瘾的。”他耸肩。“而你比多数人符合他的期望,史塔克小姐。我理解你为何身不由己地喜欢他,且为目前的僵局心乱。”
艾莉亚低头看着双手,表情从愤怒转变为忧郁。“提利昂才是识人大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是我弟弟,我向他学的。”詹姆说。提利昂离开后杳无音讯。他假设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幻想着提利昂终于获得自由,随心所欲环游世界的快活样子。他总算不必为父亲的期望困扰了。提利昂一直想去看看厄索斯,虽然被流放,至少能苦中作乐。
他们穿过国王大道,陷入沉默。夜幕降临,在旅馆安顿后艾莉亚打开话匣子,重启话题。
“我从小恨透了兰尼斯特之名。”她说。“父亲一直很鄙视你们,谈到你们......整个语调都变了。因此我一直觉得你们是衣冠禽兽。”
詹姆相信她的话。奈德史塔克说“兰尼斯特”的方式就像在说某种剧毒。他叫詹姆“弑君者”的口气,犹如恶魔在人间。
“接着,一连串糟糕的事接踵而来,我也就更恨你们家了。”艾莉亚继续说,“当我遇到你父亲,真想一刀了结他性命。被抓回城堡后,我不想喜欢任何一个兰尼斯特,下定决心要让心中的恨熊熊燃烧。但你们......真他妈让我恨不起来。提利昂对我不错,没有把我当作脆弱的小姐看待;你没有没收我的剑,还和我比试。托曼对我礼数周全,好像我并非叛徒之女,尽最大的努力让我宾至如归。”
“瞧你说的,以礼相待又不是坏事。”詹姆说。
“当然是坏事。”艾莉亚说。“你们迫使我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和价值观。天啊,你知道这有多难么?恨是个舒适的情绪。至少它不会变幻无常。我恨乔弗里和瑟曦,至少他们俩没让我改观。你们实在令人徒增心堵。”
詹姆挑眉。“那,我父亲呢?”
艾莉亚抬头与他对视。“你父亲可没有对我抱有多大善意。更糟的是,他认真对我。终其一生,几乎没有人严肃地看待我,他们只把我当成需要保护的小姐。当人们看到我努力练剑,只认为我在玩过家家。他们嘲笑着我的骑士梦,认为我迟早会摒弃儿时幻想。连我家人都这么想。‘狂野的艾莉亚’,他们如此形容,‘这只是孩提时的困难阶段,她会走出去的’。一开始,你和提利昂也不觉得我是认真的吧。别否认了,你们一定认为这是小女孩的游戏。”
“我不否认,”詹姆说。“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一开始就认真待我的人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一般来说,我得不断重申自己没有在闹着玩,甚至要为此奋斗,不断用能力证明自己。就因为我是个女孩。"艾莉亚小声说。"只有我哥哥琼恩、我师傅西里欧弗瑞尔。"每说出一个名字,艾莉亚就扭动一下指头。这两人是她的软肋,一个触不可即、一个永远失去。"和你父亲从不小看我。"
"原来如此。"詹姆说。要她说出真心话实非易事,他为女孩的信任感到荣幸。也许连女孩深爱的父亲也认为她以后该做个淑女,身着长裙,在家相夫教子。这么看来,父亲对她而言确实是非同凡响的存在。"我父亲的尊重比任何善意都管用,彻底赢得了你的心。"
艾莉亚耸耸肩。"现在说这些没用了。那日的摊牌断了所有后路。他不会对我青眼有加了。说起来也是件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