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和第二天,艾莉亚一直在等待波顿做一些可疑的事,但他们没有露出破绽。卢斯波顿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拉姆斯波顿则继续维持着高昂的兴致。他在其他北境贵族间穿梭,闲聊着。大家对他都有些烦,但没有人将之视作威胁。
艾莉亚却觉得此人不简单。因为每当她悄悄注意波顿私生子的动向,他没有一次避开她的眼睛。当他们的视线交错,他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这就像一种嘲弄。
我知道你在看,但我不在乎,我没什么好隐藏的。
第二天,到了北境贵族们准备启程离开的时候,艾莉亚仍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能向罗柏汇报的只是“贵族们看起来不正常地安分”。
“我不能把‘安分’当作治罪的理由,艾莉亚。”罗柏说:“我不能把服从和忠心当作武器使。也许他们确实在策划着什么。但如今却似乎因为野人的进军暂偃旗鼓。”
“你真的相信他们收敛了?”艾莉亚问。
“共同的敌人向来是团结对立家族的最佳方法,效果显著。”罗柏说。“这倒是个调查波顿的机会,看看泰温的警告是否属实。”
“要是你错了呢?”艾莉亚问。“若他们实则并没有安分守己呢?”
“那我还是不能在没有凭据的情况下对他们不利。”罗柏说。“要是泰温公爵对他们过去干过的龌龊事描述得具体些,我可能还有操作的余地。然而他太过模棱两可,所以目前我做不了什么。”
“你可以。”艾莉亚固执地说。“你是北方的守护者,在北境的权威应该是绝对的,那些贵族们应该以你为尊。这是国王赋予你的权利,不是么?”
“按照法律,龙家对七国的控制权也是绝对的。但瞧瞧他们的下场,不算特别美满吧?”罗柏反问。“若我没有实证,听了泰温兰尼斯特几句空话就对波顿下手,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你觉得那些贵族们会怎么想,艾莉亚?”
艾莉亚紧紧抿着唇,她知道他们的反应不会太好看。但她始终觉得主动出击比放虎归山来得强。
“我来告诉你会发生什么。”罗柏说。“他们会陷入怀疑:罗柏史塔克接下来要扣谁的帽子了?若我稍有不慎,是否会被他当成敌人?他们也许什么也不会说,却会把这事放在心里,甚至以此为由起兵造反。卡斯塔克会说‘这是对一个老牌同盟毫无理由的背叛’;安柏会说‘显然,比起血刃敌人,史塔克更愿意除掉盟友’;格洛弗则会提醒我,要是父亲还在,绝不会做这种事。”
“父亲已经不在了,”艾莉亚说。“因为他没有先下手为强,被人害了性命;因为他天真地以为敌人会光明正大地行事,但他们却把他啃得骨头都不剩。‘父亲不会这么做’?他当然不会,但你得从他身上吸取教训啊!”
“事情没那么简单,”罗柏说。“北境贵族们想要一个父亲那样的领袖。他们对他真心敬重,我没法走出他的影子。”
“这就是你的弱点。要是你眼睁睁地看着波顿出手,坐以待毙,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么?”艾利亚往前踏了一步:“他们不会给你‘温柔一刀’,这不是他们的风格。波顿的第一步棋会是个狠招:他们会绑走人质,或杀掉你在意的人,任何人都可能遭殃——母亲、珊莎、布兰、泰丽莎,或任何一个孩子。他们完全干得出这种龌龊事。当惨剧发生——确实,那时对波顿开战的理由就很充分了,但人死不能复生,有些伤痛是弥补不了的。你想想,他们软禁了父亲后,你立刻举兵南下,但父亲还是死了。他们还是砍下了他的脑袋。”
罗柏咬紧了牙关:“我们已经竭尽所能……”
“是的,你们尽力了,但这些努力全是徒劳。”艾利亚说。“事情本可以不一样的——如果他聪明点,如果他没有傻乎乎相信所谓的荣誉,他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父亲宁愿为荣誉而死,也绝不会带着谎言和背叛苟且偷生。”罗柏说。
“我不在乎,”艾利亚狠狠地说:“他想要什么,我才不管,我可得亲眼看着他死去。”
罗柏沉默了半晌。艾利亚也陷入沉思,她不知道哥哥是否意识到,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艾利亚了。父亲被冤杀那日,十一岁的她就在现场,手足无措地看着父亲被迫在人群前屈膝。邪恶的国王为所欲为,掌控着生杀大权。她此前从没有感觉过那种程度的孤单,宛如世上只剩下她一人。
“我当时站在人群中,听着他们对父亲喊出各种不堪入耳的名字。”艾利亚低声说。“我看着他们朝他的脑袋扔石头,我蜷缩在贝勒大圣堂,把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父亲为了保护珊莎,证实了乔弗里正统继承人的身份。他要是肯早些撒谎,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乔弗里不见血不罢休,他听到狂热的群众呼唤着正义,就想借此搞一出大的。于是他命令林潘恩爵士砍下父亲的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我忘不了珊莎哭着乞求乔弗里的样子,我忘不了人群叫嚣着要父亲的头颅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我忘不了乔弗里的脸。我跳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