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知凉知懿进了家门,一地被摔碎的花瓷陶盆。回声见回暖面壁背影萧瑟,而母亲则坐在床边低头垂泪,一问才知原来刚刚宫里来人传信,皇帝把难生花带走了。回声与铁观音相视一眼,他们想到了桥头的那辆马车。彼时难生花想必就在车中。登时心中既恼又愧,她气恼自己,也气恼回暖为何把难生花和知凉知懿就这样放在外头。
而回暖亦无辜,难生花不是小孩子了,熟悉附近地段且有功夫傍身,回暖何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那时她办完了事便急急赶回,没找到难生花和知凉知懿,她以为她们回家了便先回家,在家里正好碰上那传话的宫人。那宫人说带走了难生花,知凉和知懿与回声在一起,教他们无需忧心。她气得把那花盆朝宫人身上砸,若非母亲在一旁劝拦,她恨不拿刀去捅那阉狗。
泪也流了,架也吵了,回父突然发作全身抽筋,回母连忙去照顾他。这一动静教回声冷静下来,她让回暖先带知凉知懿进去喝药睡觉,难生花的事她需要想想办法。回暖本来没心情再做这些,但知懿伸手小心翼翼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这个举动让回暖心中愈发酸涩,握住知懿和知凉的手,回暖嗫嚅,别怕,有阿姐在。
眼看着回暖带知凉和知懿进了里屋,回声和铁观音合上柴门走到了院子里。滚黑趴在篱笆口假寐,三黄则在简陋的鸡舍里刨土。回声看着它们,试图平静心绪。她在想要不要告诉回溯这件事。铁观音问她明不明白为何萧镇鼎与萧无垢明明知道难生花就在马车里却一句提醒也没给她。回声心中自然是怨他们的,一点都不情愿再想到他们。但铁观音的问题教她去想,只要想一想她便能明白。这是皇帝的旨意,萧镇鼎和萧无垢不能让回声掺和进来,回声不怕死,但回声怕回溯死。萧重嵘不是如何大气的人,如果把回溯搅和进来,难保他不会因难生花心悦回溯而发落回溯。铁观音提示得对,她现在不能把回溯找回来。把他找回来也没什么用。
静坐月下,半个时辰过去了,回声让铁观音回青花别馆,她再想一会儿。离开之前,铁观音让回声明日去他的青花别馆一趟。届时他会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如今也只好如此。回声点点头,与铁观音道了谢。回声起身,抬头望窗,见回暖站在窗前发呆,亦是半宿无眠。
回声第二日很早便去了青花别馆,然而铁观音一直在前堂接诊,根本没有找她。枯坐至日头偏西的时候,房门才被从外缓缓推开,回声焦急起身上前,正对上萧镇鼎的眼睛。看了回声一眼,萧镇鼎转身关好门,收起伞放置在雕镂花架上。回声这才知道外头落雨了。她仍然恼恨萧镇鼎昨夜的毫无作为,但此时她的情绪不重要,重要的是难生花的情况。
萧镇鼎告诉回声,难生花被安置在阴僻避日的小无阳殿里,皇上派了御医过去给她诊病。她已经醒了,很不安,他的母妃一直在陪伴安抚她。萧镇鼎教回声无需太过忧心。除此之外,萧镇鼎还将皇帝为何会将难生花带回皇宫的原因细细地讲给了回声听。回声明白,萧镇鼎这是为了让她知道,一时之间自己无法救出难生花。皇帝不会放人的。带不走难生花,回声至少要见难生花一面,否则她不会安心。她问萧镇鼎有没有办法。
看着回声,萧镇鼎问道,如果他没有办法,她是不是就会去找萧无垢。当然了,回声不自觉地点点头。萧镇鼎看着她懵懂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伸出两指捏了捏她的鼻梁,“小混蛋。”他骂道。
“那你到底帮不帮我?”回声向萧镇鼎确认道。
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萧镇鼎道:“帮,自然要帮的。”否则她转头就去找萧无垢了。
七日后,萧镇鼎携两名小厮入宫看望娴妃。在娴妃宫中,回声脱下小厮服装,替换成宫妃随行太监的肃服。连接内堂三重雾纱帐帘,有影影绰绰的瘦削身骨若隐若现。望着萧镇鼎一双微蹙眉眼,娴妃道:“有母妃看顾着,声声的安危你不用担心。太阳落山之前你再来接她出宫便可。”
转向娴妃,萧镇鼎微微俯身颔首,“烦劳母妃了。”
把回声带入宫的行为很冒险,不符合萧镇鼎的行事风格。娴妃看得清楚,自己一向高傲目中无人的儿子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在讨回声的欢心。五年前计策霍氏致使霍氏被驱逐流放,那时萧镇鼎的痛不欲生不敢教旁人知道,只有她这个做母妃的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而今回声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身边,萧镇鼎面上仍旧淡淡的,但他其实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处理与回声相关的事务。他害怕因为自己此后的某一个选择,使他彻底失去回声。
小无阳宫中,难生花来回踱步,心绪不宁地等着娴妃带着回声来找自己。回声终于来了,两个姑娘都很担心对方,见面时相拥而泣。娴妃安抚了两人几句,而后退出房间让难生花与回声单独说话。如萧镇鼎所言,皇上除了派御医给难生花治病外,并没有为难难生花。难生花告诉回声,皇上之后来看过她一次,跟她说了些话。他说四方神官判定她是天命灵女,能够劻襄北原,护佑百姓。还说如果最后能证明她不是所谓的天命灵女,他就会放难生花离宫。难生花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