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必死无疑。与其吊着它的命,倒不如给个痛快。”
袁仲见她哭得肝肠寸断,到底于心不忍,便同她好生埋葬了那只可怜的兔子。月明又虔诚庄重地放上一块石头,作为标记,抹了眼泪,又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来。
“走吧,为师的带你去吃顿好的!”袁仲牵着她就要走,月明却没有动,她疑惑抬起头:“师父,您说一共三点,还有其三呢?”
袁仲乐不可支:“这其三嘛,人是铁饭是钢,就是再如何伤心也要吃饭,走!去长顺兴,师父我请客!”
这老叟委实有趣,周远大笑:“袁老大夫这话不错,人活于世,吃饭自然是头等大事。”
月明又往火堆中添柴,“金吾卫护卫皇城,昼夜值守,想必十分辛苦,恐怕难得吃到热饭吧。”
周远看着她忙前忙后,“替陛下做事,哪有不辛苦的。”
月明安顿好那兔子,席地坐下,“早听闻盛京繁华,尤以元宵灯事最盛,从逍遥楼顶层往下看,像星河倒注,可惜无缘亲见,横竖眼下无事,周将军也同我讲讲。”
周远盯着炭火,目光逐渐悠远。盛京的风物,真要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春来洛川河畔垂柳抽新绿,夏至画舫中的娇娘衣袂飘飘,秋风起,酒肆中羊汤飘香,冬日里懒怠上街,闲来便在营房里支一张桌子,兄弟几个吃酒赌钱为戏。
论起兄弟,营中这么多人,他同何七最好。
弱肉强食,历来是军营中的生存法则。在底层军士之间,这层法则体现得更为简单粗暴。一群气血旺盛的大老粗混在一处,除却上头有人的,全凭自身气力。
那时何七老实,愣头愣脑的,嘴巴也不似如今会说话。拳脚功夫更不行,人瘦的像个猴,周远都不知道这样的人是如何混到神机营里头来的。
像何七这样的最好拿来消遣,自是人人得而欺之,面上时常青紫,指挥偶尔问一句两句,他只推说不小心摔的,蒙混过去。
周远脸上也常挂点彩,不过情形又与何七不同。他拳脚好,功夫硬,惯来倨傲。十来岁上下,最爱好勇斗狠。
两人的营房离得近,时常打个照面。何七是个沉默的愣头青,周远眼高于顶,瞧他不起,相互之间一句招呼都没打过。
那一日,周远记得天上些微飘着些雪絮子,他得胜归来,心情大好。捂着发青的一只眼正要回房,行至一间营房门口,里头突然传出来热闹的起哄声。
他在墙边啐了口血沫子,迈过门槛,问旁边人:“哎,里头做什么?”
那人紧紧盯着前头,脑袋动也不动,只摆手道:“别吵别吵,正到好看的时候呢!”
周远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马大元坐在交椅上,赤脚踩着铜盆的边沿,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他一身肥膘,稍动一下,那交椅便嘎吱嘎吱响。
“老子再问最后一次,你洗是不洗?”
何七直愣愣立在一旁,“你自己的脚,做什么要旁人帮你洗。”
周远咂咂嘴,看情形今天这一顿打又是免不了了。
“好啊,你小子,有种!”马大元那双大脚踩到盆里,溅出几乎小半盆水,一侧另一个小兵捧着布巾替他将水擦干,穿上鞋袜。围观的人觉得没意思,喝了一阵倒彩。
只见那小兵捧了水要往外倒,被马大元拿住了胳膊,“有人敬酒不吃,爷爷赏他一盆热水喝!”
“喝!”人群中又是一阵喧闹。
小兵把水捧到何七近前,何七只是不动。马大元绕到身后,瞧准了腿肚子狠狠一踹,何七双膝屈折,跪倒在地,小雪凝成冰,垫着膝盖滑出半尺。
他若无其事的爬起来,拍拍衣角,缁衣染了水痕,倒不十分明显。
那小兵又拦住他,将盆捧了递上前,何七这回却面不改色的接过。
“喝!”人群中爆发出更加热闹的喝彩。
周远觉得这热闹也没什么看头,转身要走,一脚还没迈出门槛,后头便传来马大元暴怒的叫骂:“奶奶的!敢泼你马大爷,给老子往死里打!”
周远也不知道当时他搭错了哪根筋,脚步一顿,飞身折返,拨开围观的人群,一把将何七拎起来,拉着他飞奔出了营房,边跑边骂:
“你个夯货,打不赢还不知道跑吗?”
“后来呢?”月明问,“后来那马老贼追上你们了吗?”
“底下的事么,等填饱肚子再说。”
月明听得入神,竟忘了炭火上还烤着兔子,幸而炭火不比明火,兔子肉烤的焦而不糊,正好入口。
月明只撕下一条兔子腿,余下的兔子肉全归了周远,肉香盈室。
周远大快朵颐,咽下最后一口兔子肉,才慢悠悠道:“后来本将军带着老七,将马老贼那伙人狠狠教训了一顿,从此后,他看到我二人皆要躲着走。”
“那伙人?”月明讶道:“你一个人赢了他们一伙人?”
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