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脱了。”月明依旧一脸淡漠,见他没有动作,补充道,“我要行针。”
可若此时赔礼,反教她以为自己在讨好,岂不更加张狂?
江枫默了默,将嘴边的话吞回去,解开衣衫。
“嘶——”
冷锐的银针刺入后背的穴位,疼痛肆虐开来,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凝成大滴的汗珠顺着下颌的棱角流下。
“疼不疼?”月明问。
这是……在关心他?既然她肯先低头,自己又何妨示个弱。
“疼。”江枫闷声答。
身后传来幸灾乐祸的一声:“忍着。”
……
午间浓云散去,小河蜿蜒着流过枯黄的草场,遥映天幕蔚蓝如洗。除却浓烈的蓝与暗淡的黄,天地间再无一丝杂色,寥廓浩大。
小宛人终年游牧,逐水草而居。
只要沿河而上,不久定会找到人家,这意味着使团已经行过了无人居住的荒原,正式进入小宛的地界了。
先前派出的次介已将使团的来意禀明绰达,绰达指了几名大臣,一名译官,同次介一道前往此地,迎接使团。
江枫身为主将,等闲不能暴露身份,因而假借肖平权之名作为随访副使。月明早已换上使节深衣,领众人张开旃旗,起誓此行绝不违反小宛的礼法。
月明骤然正经起来,紧抿着嘴,不知怎的,江枫有些好笑。月明用余光扫过他略弯起的唇角,拿出使节的威仪,轻咳一声,以示提醒。
小宛大臣又依例问了些话,月明照实答过,方才继续前行。
听译官介绍,小宛的王帐距此地不过五十里,入夜前应当可至。众士卒皆精神高涨,脚下生风。
然而使团终究没有在天黑前进入王城。
沿河走了不过十里,便遇上了放牧的小宛人,见了使团,以为是中原的商队,拿出好些东西来要同他们交换。
译官与他们叽里呱啦交流了一番,向众人解释:“他们的家人和朋友都生了病,在帐篷里歇着,希望使团能替他们治疗。”
放牧的老者领众人抚肩行礼,月明想了想,点头应下,那老者随即手舞足蹈在前方引路。
施过药,日头已经偏西,使团只得就地扎营休整。小宛的牧民们给他们送来牛羊肉,青稞酒,还有人端来自家打的奶茶。小宛不比中原讲求含蓄辞让,若推辞了,这些人反倒要生气。
使团众人连吃了两日干粮,这会儿手中抓着鲜嫩的羊肉,蒸蒸冒着热气,撒上盐,咬一口,便是难得的珍馐。
入夜,小宛人燃起篝火,围坐一圈。
众人酒足饭饱后,白日间的奔波困乏蔓延至全身,加之语言不通,枯坐无趣,是以除了月明和阿宝,皆进帐歇息去了。
老者吹起羊骨做成的白玉似的骨笛,年轻的男女围着篝火舞蹈嬉戏,阿宝眨着一双清水眼看向月明,满是恳求。
“去吧。”月明笑着点头。
阿宝粲然一笑,蹦跳着绕篝火转圈。
月明敛起笑意,目光随着阿宝所到之处流连,搓着手倾身向火,凝神听那边的动静。
“中原人的药果然有用,我们小宛的子民总算有救了。”
“可惜药方不是白给的,中原人狡猾,竟然要用我们的骑兵来换。”
“是啊,大汗统一草原各部,也只有我们小宛的骑兵能和北虞抗衡了,怎么能轻易借给中原人?”
“依我看,阿什那将军说的没错,应该把这些人骗进王城后关起来,逼他们交出药方。”
“啪嗒”一声,月明手里的杯盏掉到了地上,奶茶流淌到炭火堆里,滋滋作响,散发出一阵焦糊味。
她忙把杯盏捡起来,一抬头,却才说话的那几个大臣都盯着她,目光阴骘。阿宝发现气氛不对,也停下来,歪头看着这边。
月明背上惊出一层冷汗,忙三两步走上前,将阿宝拉到身边,佯怒道:“男女有别,你怎能如此不知礼数。”
阿宝懵然同她走到篝火旁,气鼓鼓坐下——她怎么不知礼数了?
月明冲她眨眨眼,柔声劝:“你也大了,贪玩要有个限度,同那些男子混到一处算什么?等回了大周……”
几个小宛大臣松了口气,终究还是放低声量,窃窃私语起来。
“城里到底是大汗主事,他不愿意开战,阿什那将军也没法子。”
“哎!大汗终究是老了……”
“呵,你们忘了大汗年轻时曾去过中原,说中原的文化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想让王子也往中原历练,如今中原的使节刚到,就派了我们来迎接。”
月明暗自点头,绰达年迈,王子尚且年轻,而绰达的弟弟阿什那正当壮年,帮着管理国中事务,只是对待中原的态度不似绰达友善,在小宛不乏有许多主战派的拥趸。
篝火哔剥声中,一名大臣四顾一番,压低了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