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道:“大冷的天,都立在廊下做什么?”
宋涟也把手揣进袖子里,给江枫使个眼色,弯了一双笑眼道:“巧了不是?本官同殿下正好有事找王公公商量。”
他目露歉色,比个请姿,背过众人,同江枫王德元朝反方向行去。
高允自然不愿去折什么劳什子梅花,耷拉了眼皮,“我去瞧瞧老肖。”而后踩着半尺深的雪出了院子。
阿宝一心要为月明折梅抱上花瓶,跟着高允的脚印踩进雪里。何七呆立了一会儿,错后半步,默默缀在后头。
廊下,劲风吹起帘子。
“听人说林大夫醒了,咱家过来瞧瞧。”
王德元缩着脖子,呵出白气。
“嗬!方才在外头遇上袁太医,咱家本想问问林大夫怎么样了,他老人家风风火火的,好大的气性!冒着拳头般的雪,连个斗笠都不戴就往马厩那边去了……哟,险些忘了,小宋大人找咱家有什么事?”
宋涟推开房门,屋内燃了暖炭,王德元乍暖,连打了几个喷嚏。
宋涟左右看了一眼,才关上门。神神秘秘的,这阵势,王德元委实有些紧张。江枫虽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怪不怪,自拣了个凳子坐下。
“小宋大人究竟有何事?”王德元问。
宋涟一笑,“公公坐。”
王德元挑了个下首的座位小心坐下。
宋涟给他二人各斟了盏茶,“王公公在宫里待了多年,司礼监的消息最灵通,我想向公公打听些旧事。”
王德元松了口气,这才端起茶盏咂了一口,茶香萦鼻,久久不散。
“王公公可知道嘉元年间的林尚书?”
姓林?江枫眉头一挑。
王德元吃了好茶,办事也尽心,忙不迭放下茶盏,点头,“这个自然。当年林尚书调京兵抗北虞,扶社稷之将倾。”
林谢权倾一时,下场惨烈,宋涟问起,王德元甚至都没在心里数一数,嘉元年间究竟出过几位林尚书。
宋涟又问:“那林尚书可有什么后人?”
王德元眼睛一亮,他压低声音道:“要打听这个,小宋大人算是找对人了。”
“林谢出自姑苏林氏,二甲进士出身,官至礼部尚书,内阁首辅,下场却实在凄凉。加之他的子侄一辈实在不堪用,青黄不接之下,林氏一族的荣光眼看就要没落下去。”
王德元再呷一口茶,娓娓道来。
“直到那一年科考,咱家当时年纪还小,因识得几个字,被分在文渊阁伺候笔墨,内阁的几个老大人为了士子的名次吵得不可开交——”
他急忙打住,觑一眼宋涟,见他面色和气如常,才继续说道:“总之,后来开了卷,有个叫林逸的士子夺了二甲的魁首。”
江枫问:“这士子便是林谢的后人?”
王德元点头:“正是呢!陈阁老与林谢是至交,捧了这份考卷,当即泪如雨下,半晌才说出四个字——故人遗风。”
林逸既有如此才华,又得陈阁老扶助,应当成就一番功业。
而江枫在脑中搜索一番,却对此人毫无印象。
算年纪,林逸当是林谢的孙辈,但本朝六部九卿,叫得上名字的官员,并没有一个姓林。
只听王德元叹道:“这便是可叹的地方了。”
“林逸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高中了进士,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放榜那日,平日交好的士子邀他吃酒,到底年轻,酒一吃,就坏了事。”
“盛京的酒席,数逍遥楼做得最好,干巴巴的吃酒自是无趣,逍遥楼便想了个法子,时不时外聘花楼画舫的娘子来楼里歌舞助兴。也不拘是固定的哪家,今日是千春楼的张娘子,明日或是凤鸣院的李娘子,又或是……”
听到此处,宋涟意味深长地冲江枫眨眨眼,江枫轻咳一声。
王德元回过神:“唉,咱家扯远了不是?”
“要说人命数有定,放榜那日,偏是云良阁的花魁许娘子在逍遥楼弹琴,咱家后来听在场的士子说,弹的是一曲平沙落雁。曲毕,众人皆喝彩,唯林逸在雅间,叹了一句‘可惜’。”
“人都说有武痴、剑痴,这许娘子她是个琴痴,心气甚高,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手琴技,一曲平沙,连陈阁老都赞过‘鸿鹄之远志,逸士之心胸。’自是不能服气,毫不客气的问林逸‘哪里可惜?’”
赴席的士子劝:“林兄不必理会,我们自来喝酒。”
另一人附和:“正是,与一妓子争辩,没得失了身份。”
林逸已饮的半醉,起身朝那屏风上袅娜的身影打了个揖,认真道:
“平沙一曲,取清秋寥落之意,壮阔秋江之景,写逸士之心胸。虽隐逸于山野,犹怀鸿鹄之志。故此曲技法虽易,气血却不能断,气血一断,曲子便弹散了,譬如第三段,娘子的琴声清淡微远,但若大撮时以侧锋将弦按实,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