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笑眼弯弯,“莫非是出去见了什么人?”
江枫心事被她点破,也不装假听戏了,转头问:“你从哪里听来?”
“这你不必管。” 宋沅默了一瞬,旋即换上得意的面容道,“且我还知道五哥你是去见你的心上人。”
“心上人”这三个字入耳,江枫一时间乱了方寸。
恰在此刻,戏台上管弦之声忽而落下去,生旦携手拜下,婉转的唱词随着凉风飘入耳中:
“双星在上,我二人情重恩深,愿生生世世,共为夫妇,永不相离。”
江枫不由一怔,他想到方才在江边随月明念的句子,恰与这戏文相合,胸中砰然作跳。
见戏台上生旦缠绵悱恻,难舍难分。心念一转,思及自己近日来的种种反常之举,顿觉自己心中那古怪的情愫并非怜惜,亦非愧疚,而是牵挂,是相思,是男子对女子的爱慕。
宋沅见他愣怔地听着戏文,同他解释,“这一折是长生殿,唐明皇虽为天下之主,却不能庇护一个妇人,听他这些海誓山盟有什么意思?”
言罢,她又拉着江枫道:“五哥,还是同我说说你那位沈小娘子罢。”
江枫疑惑看她一眼,“本王不认得什么沈小娘子。”
宋沅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只道自己遭人戏耍,拈了枚樱桃煎看准了江云期的背影掷去。
江云期正摇头晃脑地欣赏戏文,遭她一掷,摸了摸后脑勺疑惑四顾一圈,宋沅冲他扮个鬼脸,江云期笑了笑,无声回了句“无聊”。
谭峰听到动静,也转过头,正对上宋沅明媚的笑脸,惊鸿一瞥,不觉痴倒。
宋沅的心忽而轻松起来,望着江枫英挺的侧脸出神。
江枫认真听着戏,觉察到她在盯着自己,转头才要问,宋沅却忙将双睫低垂,不去看他。
因着宋家与太子的姻亲,她自小随宋涟与这些皇子厮混,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在一处时尚且不觉,直到江枫独自去了北境,她却不知为何朝思暮想起来,渐渐地自觉一往情深。
宋家阿沅从来胸怀爽朗,有什么便说什么,万事都写在脸上。唯独这一桩事在心里藏了许多年,眼见他便要封王纳妃,她忽然就不想再藏了。
借着微醺的酒意,她试探轻声着问:“五哥,你不认得沈小娘子,那……你如今可有心上人?”
江枫正是满腹心事无人倾吐,宋沅既这般问了,他想着同她说说倒也无妨,便默然点头。
宋沅霎时心如擂鼓,强自镇定问:“不知是哪家闺秀。”
她又期待,又害怕,连声音都不自觉有些发颤。江枫一心措辞,想着如何不暴露月明的身份,倒未发现这一点。
他斟酌道:“她并不是哪家的闺秀。”
才说了这一句,唇角便已染上笑意,他却浑然未觉,径自续道:“她心里大胆得很,扮作男子游历四方,行事往往出人意料,有时惹人生气,有时又令人发笑……”
不待他说完,宋沅忙道:"这位姑娘我可认得?"
江枫点头,"你见过她。"
宋沅心中一动,垂下双眸不敢看他,试探着问:"你心悦于她,可知她对你是否有意?"
江枫不语,她又娇声补充:"若她也有意,待你自然与旁人不同。"
江枫认真想了想,才望着远方道:“她待旁人都温和有礼,却极爱与我生气拌嘴,有时我也不知怎的就得罪了她。”
他收回目光,"这也算与旁人不同么?"
宋沅一时心如擂鼓,并未回答。
须臾,她终于忍不住问:“那她现下……可也在汀州?”
江枫"嗯"一声。
宋沅听他说得如此直白,再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时五内沸然,酒意作烧,双颊渐染绯红。胸中万般柔情正待倾诉,又深觉此举孟浪,忙胡乱寻了个由头离席。
江枫才说了两句,见她走了,顿觉兴味索然。又见更漏已迟,索性辞了安平侯,叫上江云期回了陈彦从前的宅邸。
——
月明同阿宝回到药局,已是夜间人定。
二人略作洗漱,点上一星灯火,阿宝盘腿坐在榻上,月明则欲将这两日的思绪好好理一理,便取来笔墨,悄声问道:
“你这两日与冯知县那孩子朝夕相处,可曾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阿宝愣了愣,她实在不知哪些才算“有用的消息”。
月明接着道:“冯稹是建宁二十年做上的知县,南下的粮船恰便是建宁二十年触的礁,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两日你可听说了有关冯稹的消息?”
阿宝仔细一想,比着手势道:“小栓子说,他的爹爹不爱喝粥。”
月明笑着点点头,“还有呢?”
阿宝又道:“他的阿娘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爹爹。有时阿娘会对爹爹笑,但是从来不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