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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作为四大世家之一,虽财力最弱,却也是出过两个帝师的家族。
齐长瑜当初年少热血,为自己的满腔抱负坚持要进国子监,却没成想是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当今陛下重武轻文,蛰伏多年光顾着跟世家斗法去了,早年科举一度衰微,国子监里更是鱼龙混杂,早就乱得不成样子。
他刚得知这一切时心痛不已,决心要将国子监重新建成天下文人所向往追逐之地。
然而户部的钱越给越少,他只能自己往里倒贴,甚至把齐家的钱也贴进去一部分。
堂堂六品司业,谁人都看他光鲜亮丽,却没想到私底下竟是钱袋比脸还干净。
五年下来,齐家对他早有不满,齐老爷子一度盛怒,前年他甚至差点被调离国子监——直到岑道回来了。
少年将军被迫卸甲回都,本以为会满腔怨恨,没想到他比谁都平静。
当时楚帝正想选一个闲职给他做做,正好碰上老祭酒上书乞骸骨,楚帝便批了折子,问过齐长瑜的想法后,顺水推舟把岑道塞了过去。
“让你来做这个祭酒,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齐长瑜拿胳膊捣他,“你老盯着人家干嘛?这小丫头是挺好看的,可许配了人家?”
“不知。你有嫂子了,别惦记她。”岑道皱眉瞧他。
齐长瑜佯装生气:“岑修远,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是有家室了,可我小弟不是还没……”
岑道转身就走。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又倒了回来,一把把齐长瑜也给拽走了。
等相月白出来,二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她抱着学服,琢磨了一圈决定先回寝舍,将学服换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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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三刻,相月白准时走进正义堂。
正义堂内里瞧着没有外面那么破,起码学生用的桌案笔墨都是不错的材质,毫城的笔,石梁的砚,江阴的墨,安庆的纸。
当然也可以自带,但谢听风扒拉了半天也没扒出来一个不那么贵的毛笔墨块,用太贵的引人怀疑,他干脆就让相月白用国子监发的。
堂内男女学生分侧而坐,相月白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前面的少女就是虞裳。
虞裳那四个恨不得寸步不离的护卫并不能如愿跟随,只能在学堂外候着。相月白收拾好桌案,想了想,伸手拍了下虞裳的肩膀。
及笄之年的姑娘正是如玉的年纪,唇红齿白,春日暖风似的眼梢含情。
虞裳转过身来时,相月白着实眼前一亮,在心底直呼“美人胚子”。
“我是新来的学生相月白,姑娘你真好看,可愿交个朋友?”她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人畜无害。
虞裳先是愣了愣,才温和地笑了:“我名虞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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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国子监每日早晚有升堂仪式,从教官开始带头执行,祭酒司业升堂就座,各属官依次到堂行礼。教官之后,六堂学生列队依次进入,各堂列队集体行礼,礼毕退出。
除此之外,还要亲自放牌点闸,这就让相月白这种一心想逃早课的根本逃不掉。
升堂结束后,学子乌泱泱地往外走,相月白跟虞裳走散了,只好独自顶着眼下两片乌青往外走。
她现在的身体有认床的毛病,两年后才改掉。因为整日独自奔波,休息不好就也没有精力做事。
“哟,这眼圈。”周云达一副狗都嫌的欠嗖嗖的模样,摇着扇子睨了她一眼,“不如闺房的床舒服吧?你说你姑娘家家的,进什么国子监呢?”
这小子,皮子里子不能更欠了。
“哪条大楚律法这么说的?我偏就进了,你待如何?”相月白早起本就不耐,这小子还偏撞上来。
周云达觉得她好看,又是十六七岁躁动的年纪,难免动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律法是没说,可你看那些出来读书从武的女子,哪个不是受尽了折腾?”他走近一些,压低声音,“不如你到我周家来做个侍妾,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相月白简直觉得他好笑:“我都不敢说保令尊的荣华富贵,你又哪来的脸?”
周云达当场愣住,一时被这狂妄自大的语气惊住了,竟也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你……你认识我爹?你不是走武安王的关系进来的吗?”
先前谢听风嘱咐过她不要轻易暴露身份,故而她半真半假地回道:“走关系倒是没有,例监罢了。在下是岑祭酒领着,光明正大花钱从正门进来的。”
周云达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这般理直气壮之人。
从前不是没有过例监,主要是那些一心想让孩子走仕途的商贾,或者家里有权有势但子弟又不成器的。前者往往比较有自知之明,就算被看不起也都夹着尾巴做人;后者往往纨绔猖狂,是岑道不收的“混吃等死”和“仗势欺人”之辈。
后来“混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