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隽脸色白了白。
不……她身上一定还有丹石墨的痕迹,洗不掉的,到时候就算祭酒在这也救不了她!
吴如一倒是率先应和:“祭酒高义!学生愿做第二人!”
几个行伍家族出身的学子本就以吴如一为首,此事更是乐得争先。
“学生愿第三个验过!”
“我第四个!”
“下一个我我我!早证明完早回去温书!”
京兆府的衙役抬上来两桶水,岑道舀了一大瓢水当头泼下。
“哗啦啦”水声落地,张申上前仔细看过后:“无丹石墨痕迹。”
乌黑鬓发湿漉漉地贴在他额角颧骨处,岑道微微侧首,恍惚间有种触目惊心的凌厉美感。
相月白怔然望着,耳垂发烫,心跳不受控制地快速起来。
能为学子做到这个地步……岑道真的是个很好的师长。
她该感谢岑道的,可心底某处却莫名泛起酸涩。
换成哪个学子,他都会如此上心吧?
那每个犯宵禁的学子,他都会给他们带鸡腿、秋梨酪、梅子饼吗?
岑道抬手示意来人将相月白和虞裳带下去查验。
“有劳嫂夫人了。”岑道朝齐长瑜一颔首,声音不大不小,但也能叫堂下的学子听得清楚。
齐长瑜得了撑腰的,说话都有底气不少:“不敢不敢,拙荆分内之事。”
吴如一接着上堂来,大大方方地将水泼在自己头上,还顺道洗了洗手。
“再抬两桶水上来,分四队进行查验。”岑道吩咐下去,自己则始终立在一旁盯着学子查验。
不过一刻钟,齐长瑜便同妻子来枫峦居汇报:“皆已查验过,两位女学子身上衣物上并无丹石墨的痕迹。”
岑道没说话,先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堂下学子的反应。
众生神色纷纭,而郭隽脸上明显露出一丝难以置信和茫然。
“张府尹。”岑道拱了拱手,“如此可能证明我学子清白了?”
张申哪敢再多言:“自然,自然。”
岑道便又看向郭隽:“郭生。”
郭隽正在愣神,被旁边同砚戳了下才反应过来:“……学生在。”
“如此可算公正合理了?”
“算……自然算的……”
岑道一颔首,最后一个学子已经泼完了水,岑道问过张申意见后,便让学子们先行回寝舍换衣,之后再集中问询。
秋风到底是凉的,湿透的学服贴在身上着实难受,学子们一得了赦令,便一溜烟都跑了。
郭隽也要走时,却被岑道叫住:“郭生留下。”
他脸上不安的神色更加明显,又被自己强压下去。可岑道下一句话就让他大惊失色:
“两日前,你同周云达几人泼了相生一身丹石墨的事,可能解释?”
祭酒竟然知道!
郭隽忍不住后退一步,脸色唰地白了。
他们之所以敢随便欺负相月白,就是不怕教官惩处。毕竟只是欺负个例监,教官们根本犯不着因为她而得罪他们这些世家子弟。
他们不是第一次捉弄学子,教官知道了最多去绳愆厅受罚,打板子打手心,只有祭酒岑道会拎家伙揍人。
可如今这场面揭出他们曾欺负相月白的事,就不是绳愆厅惩处能解决得了的了!
搞不好杀人嫌疑就要落在他头上!
相月白和虞裳换好衣服再到枫峦居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相月白忍不住看向岑道。
她这老师一直没换衣服,但日上中天,也将湿衣晒干了大半。
前几日,她被泼了半身墨迹之后,来不及回去换衣服就赶去枫峦居背书罚抄。
岑道查背十分严格,一向是背不熟就不放她走。相月白晚上还要去四界七道巷,不想浪费时间在背书上。
“怎么回事?”岑道执笔坐在书案后,沉眸望着她。
她没多想便道:“周凌云那几个捉弄我。小事,这都是我小时候欺负我师兄的手段了,改天我捉弄回去就是了。”
她怎么说也是上一世活到二十五的大人了,实在懒得跟周云达一个小子计较。
岑道沉默须臾,才道:“闻非送了些秋梨糕来,我不爱吃甜,你带回去吧。”
不等相月白高兴,就又听岑祭酒冷漠无情道:“昨日要你抄十遍《文心雕龙》神思篇,抄完了么?”
第二日,她听说周云达几人因早课懈怠被罚在国子监内跑圈,还笑他天道好轮回。
现在看来,岑道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不怕被查是因为丞相给的那瓶药,她得了之后仔细验过,发现没毒便用了,连带着身上皮肤也擦过。
当时只是膈应丹石墨留在皮上,没想到竟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