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人舞女不知何时退下了,无声的静默充斥在偌大的和泰殿中。
“布拉古大使,和虞卿聊什么呢?让朕也听听?”
打破窒息寂静的是楚瑞。这位陛下浑然不觉他们之间尖锐的气场般,和气地招呼道。
短而微卷的头发和高凸眉骨是西诏人的特色,布拉古额上的刀疤正横亘在眉尾,因此在夜色中很像断眉。
布拉古躬身行了一个西诏的礼节。
“大楚陛下,我在大诏也是跟虞相差不多的职位,但来楚都以后一直没有机会虞相相交。今夜终于得见,我请虞相跟我比试武功。还请大楚陛下准许。”
楚瑞有些惊讶:“哦?这布拉古大使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大楚的丞相是文官,他任此位,不在身手。”
倒不是楚瑞转性了不想弄死虞子德,而是这场比试无论输赢,都不利于他跟西诏的生意合作。加个比试,纯粹多此一举。
虞子德:“无妨。”
这话一出,不仅楚瑞,百官都将视线投向了虞子德。
沉寂下来的大殿瞬间被点爆,冰冷的气氛一扫而空,兵部尚书差点蹦起来,鸿胪寺丞颤颤巍巍地抓住旁边郭峤的胳膊:“咱们丞相,是会武功的吗?”
郭峤沉默了一下:“会。”
鸿胪寺丞松了口气。
郭峤:“但会的不多。”
郭峤:“他砍过那么多人基本不是自己砍的,都是护卫队代劳。”
鸿胪寺丞一把掐住自己人中。
满场文武百官,只有两人神色不同。
岑义安毕竟是一品郡王,坐席离虞子德不算远。这种宴会郡王府出席一个就够了,岑道向来忙于国子监杂务,因此是岑义安来的。
岑王爷眯眼仔细看了看,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齐家来的是齐长瑜,他不惊讶也不幸灾乐祸,神情格外平静。
视线聚焦之地的虞子德无所谓地抬头笑了笑:“前些日子查案子误扰过大使两回,今日大使相邀,虞某岂有拒绝之理?”
他转了转手腕,没什么中气地点了点头道:“就是近日身体欠佳,大使,还请下手轻些啊。”
*
张泰捂紧了腰侧的账册,颤颤巍巍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道始终缀在他身后的“鬼影”终于现身了。
他不是鬼,是人。
还是个漂亮少年模样的人。
少年指间的利刃闪着锋锐的光泽,正抵在虞裳喉咙处。
没有人看清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张泰敲开虞府大门后,魏管家知道此人重要,怕虞家叔伯出来使坏,就将消息报给了二小姐虞裳。于是张泰直接被带进了虞裳所在的西院。
他一踏进西院堂屋的门,就见虞二小姐忧心的神色,张泰顿时觉得见到了亲主子一般,刚要跪地痛哭流涕,那少年就悄无声息地出现。
魏管家是跟了虞子德多年的亲信,虽然恐慌紧张,但还算有决断:“放了小姐,你要什么虞府都可以给你。”
少年看见虞裳的微变的神色,反倒轻声安抚:“不要怕,姐姐。”
屋内只点了两盏烛灯,因此有些暗。但因着距离近,虞裳还是能看清少年短而微卷的头发,和他浅褐的瞳仁。
少年又对魏管家开口:“我不会伤害她,但我需要一些东西。那个仆人我不需要了,送给你们,就当我今日拜访的大楚丞相家的礼物。”
一只脚已经退出大门的张泰没等少年话音落下,就发了疯似的掉头就跑!
魏管家:“抓住他!来人,去给虞统领传讯!”
“是!”
少年礼貌地朝魏管家一摊手:“你出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外面传来打斗声,不知府中暗卫有没有制住人,要是惊动虞家那几个叔伯……魏管家咬了咬牙:“小姐,如果有危险你就大喊一声,老魏就在外面守着。”
虞裳唇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如常地笑了笑:“没事,魏叔你出去吧。”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少年才拿开利刃。
“姐姐,你不要捣乱,我不会伤害你。”
黑色长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如终日不化的雪,但一双眼灵动如不谙世事的孩童,纯洁干净。
“好。”虞裳心有余悸地捂住心口,试探道,“你来这里是要找什么吗?我怎么称呼……你是西诏的使者吗?”
少年面容看着只有十三四岁,但身量却已比她高一个头。虞裳拿不准西诏的使者团里是否有这么大的男孩,只好先套话。
少年没有回答,冰琢的脸上神色有些疲倦,他轻声开口:
“姐姐,你制的香都放在哪里呢?”
西院外。
张泰还是慢了一步,虞家护院已经堵在了外门。
他心里叫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