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曹家八房曹识求见。”郭清晏自原从军遴选了武艺高强,精通骑射的女子充当护卫。西境百姓尚武,男女皆能上马提刀。
郭清晏称之为玄女卫,命她们读书习武,如今已初具规模。其中最得郭清晏器重者,非队长郑揭云莫属。
武威军本就有女队的传统,男子外出谋生,女子巡卫护院,保家园平安。郑揭云本就是女队的领头人,如今升当队长,众望所归。
郑揭云三十刚过,身体结实、皮肤白皙,有胡人血统。新婚丧夫,孩子又因缺医少药而夭折。军中喜欢她的男子不少,郑揭云还是绝了再嫁的心思,一心一意守卫军镇。
郭清晏正在和耿义武闲谈,作为吏司主官,总这般推诿,实在不像话。耿义武则挂心密库,想着将东西都搬回军中,以免夜长梦多。
吏司掌百官升迁,主官必须令人信服。耿义武再是消极怠工,郭清晏也没有换人的打算。威望、德行,没有第二人选。
耿义武头痛道:“来的真不是时候!”郭清晏催促:“二哥还不去官署应卯?”耿义武服软:“这就去,这就去!”
郭清晏不相信他:“要不阿香送送二哥?”耿义武退无可退,起身就跑。郭清晏抱臂而立,目送耿义武离开。
晚间,郭震下学回府。早有玄女卫等候在门口,上前牵马道:“小公子安,世子有请。”郭震感激一笑:“多谢姐姐。”直奔凤居而去。
“香姐姐,我回来了!”郭震寻了张椅子做好,自顾自喝水。武威军的茶叶都是待客用的,平日里喝白水。羊乳、马奶倒是有些,大多提供给幼童。
郭震等了有一刻钟,郭清晏才舒展眉头停下笔,长舒一口气,向后仰靠。郭震赶忙倒杯温水送过去:“香姐姐每日誊写,实在是太辛苦了。”
郭清晏接过温水一饮而尽:“想要恢复大周正统,离不开四书五经、兵法韬略。等这套《六韬》写完,带你出城跑马。”
郭震完全不信:“吕台官能放你走才怪!阿姐有出城跑马的时间,还不如睡个好觉。”郭清晏伸手示意,郭震马上明白,续杯温水。
“今日曹识来了,送了三大箱素叶纸。这造纸之术,我和徐镜文都不精通。八房此举,无一不是雪中送炭。”
郭震明白了:“香姐姐有何吩咐?”郭清晏道:“曹家八房在城中置办了宅子,你代我走一趟。”
郭震不自信道:“我?我可以吗?”郭清晏瞪他:“怎么不可以?你是王府公子,莅临他曹家是给他脸面了!这些世代经商的大族,不过是依附大树的藤蔓。盛事的繁华,乱世的草芥。要不是八房在高昌城根基颇深,揭云去便好。”
郭震想起来一件事:“朱邪万里说,庭州监军又对乌护各部征税了。今年年景不错,还勉强过得去。”
养兵有多费钱,郭清晏那可是深有体会。仆固凝无地不善经营,只能征税养兵,以战养战。长此以往,民心涣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郭震分析:“香姐姐,处月是不是想投靠我们武威军?”“良禽择木而栖,又有谋落珠玉在前,有这个心思实属正常。”
郭震绷直身体:“阿震可要交好朱邪万里?”郭清晏摇头:“不必,先看看他们的诚意。饿了,陪阿姐吃些东西。”
“香姐姐,牵利的舞姬好生漂亮,目不暇接。”真是小孩子,一点儿都藏不住心事。“曹识可说了些什么。”
郭震摇头:“只是请小弟代为转达,遥祝姐姐身体安康,武威军蒸蒸日上,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郭清晏拍拍郭震的小脑袋瓜,郭震不解:“可是阿震说错了什么?”郭清晏教他:“这听话要听音,武威军蒸蒸日上,如何蒸蒸日上?”
郭震明白了:“曹家八房愿效犬马之劳?”郭清晏摇头:“此言差矣,不过是试探。试探我武威军何时开拔东进,何时夺下高昌。”
郭震大约明白了:“八房这是在提醒,他们在高昌城经营有道?”郭清晏满意:“孺子可教也。”
郭震生气了:“好坏!”郭清晏解释:“政治本就如此。没那么多的豪言壮志。士可为知己者死,一旦涉及家族,百十来条性命背在身上,由不得不谨慎。曹家八房千余口性命,换做是你又当如何?”
郭震为难:“嘉良夷残暴,乌护松散,都不适合擅经商的牵利人。可西境混战至今,已是难得的和平时期。进一步,可能面临灭族之祸。退一步,也有可能成为孤苦飘零的西境子民。确实为难。”
所以说呀,九房胆子比八房大。
元月过后,春耕眨眼便到。
郭清晏心挂屯田,带着禁卫军出城查看。今年春耕,除了寻常的稻、粟、麦外,新增的棉、麻可是武威军将来的又一利器,马虎不得。
郭清晏离城月余,完全没有回转的意思。郭震心情越发低落,几日没见到笑模样。“小公子可是挂心世子?公子放心,近卫军武艺高强,断然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