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二十一年的春节过得很是热闹,笼罩在敦煌上空的皇权好似不存在般,郭清晏携夫带子到崇教寺聆听佛法,而后又去娲皇宫上香,请女娲大神保佑西境风调雨顺,危机全消。
敦煌彩灯高挂,一片祥和之景。不远处的会宁恰恰相反,愁云惨淡,毫无过年的喜气与祥和。讨击使府,赤云干布躺在病榻上,气息奄奄。大小将领围在赤云干布病榻前,相顾无言。
日升月落,回光返照的赤云干布看着满屋爱将,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失望的闭上眼睛。前程富贵,阻止不了。说多了反而招人记恨,算了,算了!
彻夜守在赤云干布床前的医工第一个发现不对,高声疾呼:“老将军咽气了。”众将领们并无睡意,纷纷起身查看。
确认事实后,领头的烈郎波切最先发话:“长孙不在,由在下为老主公治丧。停灵三日,而后……既然大家伙心中主意已定,那便各奔前程。不过在下丑话所在前头,老主公对弟兄们恩重如山,谁敢在下葬前闹事,定斩不饶!”
武威二十一年,花灯节刚过,车轻絮麾下大将立都率大军直奔会宁。会州军大将烈郎波切投降。大军在会宁整顿数日,等来了第二波援军,乌力牙麾下爱将尚里赞。两军合力,剑指凉州!
凉州这个皇权与节度使军权共同存在的奇特地界,富饶且漏洞百出。是嘉北政权心中最甘甜的绿洲,最肥美的羊肉。
长安同敦煌不睦天下皆知,同武威交好的赤云干布病逝。早已按捺不住的车轻絮摩拳擦掌,即便不能长久占领,洗劫一番亦能舒舒服服吃上几年。
“公主,公主,不好了!嘉良夷几路大军围攻凉州,凉州城快守不住了!”别看沈姑姑叱咤宫廷,能轻松应对明枪暗箭、明讽暗损,以一敌百非同一般。在嘉良夷的铁骑面前,完全慌了手脚,茫然不知所措。
她命好生在长安,少时偶有波折入宫当了宫女。而后因做事勤勉、识文断字升迁为女官。再后来随信王建府离宫,被委以重任教导县主,在王爷王妃面前很得脸面。
在沈姑姑看来,天下一如长安。嘉良夷、乌护,都远在天边,伤不到她半分。谁成想固若金汤,街面上时常有官兵巡视的姑臧城,有武威郡王坐镇的凉州,竟有风声鹤唳的一天。
不知是无知无畏,还是皇家气度:“姑姑莫慌,不过是嘉良夷鼠辈,不足为惧。于在春大将军已经在驰援的路上,嘉良夷人张狂不了多久。”
江华郡主生在王府养在深宫,是尊贵的宗室女。只不过无实权的亲王长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更别说信王英年早逝,丢下两女一子艰难度日。
江华打小规矩就好,她没有父亲保护,没有犯错的资本。长安贵女流行的花灯、纸鸢,她都不感兴趣。如何让长辈记得她,才是她的首要之事。
自打来了凉州,她才见识到了天地的广阔。可以穿着胡服随意出门,可以骑马游猎无拘无束。西境女子可顶门立户,可做官经商,比起规矩的小女郎,更加喜欢飒爽的女将军。
江华已经在畅想未来的生活。她对婚姻并无期待,希望元齐娘娘看在她听话懂事的份上,赏个一官半职。这样即便将来无法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也能将弟妹接到晋昌生活。自食其力,总好过仰人鼻息。
不过,元齐娘娘真要是家宅不宁,她也不吝于再添一把火。皇后之尊,一方霸主,身边只有一个男子,委实寒酸了些。
蛰伏、见机行事,方能成就大事。
江华公主急于打听晋昌诸事,对凉州城所发生的一切,并不上心。可沈姑姑亲眼所见,实在是寝食难安:“公主,老奴听说监察使那边已经在组织百姓撤离了。这哪有未战先逃的,除非凉州城守住不了!”
江华公主将信将疑:“叫凉州节度来见我。”
沈姑姑提醒:“公主,此事不归节度使调度。”
江华公主耐心解释:“凉州监察使是元齐收降的藩将,对其忠心耿耿说一不二。别说问不出什么,就算失手杀了你我,元齐也会包庇到底。”
沈姑姑算是明白了:“这敦煌同长安终究不同,难怪陛下这般着急。”
江华公主提醒:“人在他乡,姑姑慎言。”
公主召见,节度使高休明没来,监察使谋落阙什来了。“末将见过长安公主,不知在凉州可住得习惯?”
江华公主得体又周到:“劳监察使关心,本宫一切都好。”
谋落阙什不过客气客气,马上进入正题:“如今凉州风雨飘摇,还请公主移驾甘州。明早动身,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江华公主还没说话,沈姑姑先不愿意了:“明早?太过仓促了吧?我们公主的嫁妆……”
谋落阙什直接打断:“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王爷自然会补上。跟性命比,微不足道。还请公主速速整理好贴身之物。”
江华公主突然开口:“谋落大人官话说得这般流利,真让人意外。”
谋落阙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