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楼801常年租给一对母女,在周围住的时间久一些的人都知道。
对于里面母亲时不时暴躁对女儿大吼大叫的事情也见怪不怪。只是今天动静属实太大,又是周末,好些休假在家睡懒觉的被吵醒。
秦玉芬性子怪异,任凭谁同她好好讲话,她都觉得别人话里有话,必定要阴阳怪气回去或者摆脸色,久而久之邻居们不再主动与之搭话,甚至背地里悄悄议论取笑。
和她截然相反,许年年在邻居们心中印象极佳,乖乖不调皮,成绩不用操心,只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不懂世事的母亲。
楼上摔东西怒吼,楼下正商量要不要报警,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安静异常。
争执不下,眼看碎花裙要被扯坏,许年年哽咽着大喊:“别拉我,这是我同学的,我脱,我脱就是了!”
原地脱下,搁在椅背,许年年几步跑进房间,情绪激动后残留着颤栗,她哆哆嗦嗦换上平日里的短袖长裤,想马上出门把碎花裙还给蒋柚。
是她不配,她就不该抱有幻想。
开门,映入眼帘的一幕让许年年睚眦欲裂,她不顾受伤的风险性,疯了一般去夺秦玉芬手里的剪刀。
“你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秦玉芬重重一脚将掉落在地上的剪刀踢的更远些,冲抢过碎花裙查看的许年年吼着。
爱丽丝梦游仙境,重点不是仙境而是梦游,它终归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旅程。
前后不过两分钟,裙摆变成一条条碎布,就是最好证明。
很奇怪,应该想要哭,可眼眶只是一阵阵发酸,许年年就像被泡进罐子里,耳畔水波侵吞掉一切,世界模糊不清。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这是为了你好,许年年,你也不想想,我是你妈妈我能害你吗?是你那个同学要害你!什么人啊,你以后不许再跟她来往,免得她把你带坏了,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许年年听不见似的,紧攥怀抱住碎花裙,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秦玉芬看见她这样更来气,使劲儿推了她一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累死累活地养你到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给我甩脸子看的吗?!”
木门敞开着,许年年撞到铁门上,肩膀泛起疼痛,过不了多久肯定淤青,她抬眸直直看向秦玉芬,轻声道:“我宁愿你没有生我。”
窄而陡的楼梯,从前许年年都会小心看路慢慢往下,害怕跌倒却反而时常崴到脚。
三阶一迈,许年年飞快向下。
每步稳稳,她从前的担心皆是多余。
-
天色不太好,乌云压顶,连着几日闷热,大雨终于是要落下来。
裤兜里有一块硬币,许年年用它,在小店里给蒋柚打了个电话,告知今天不能赴约。
没敢说裙子坏了的事情,虽然蒋柚大概率根本不会在乎一条裙子,但不愿让家庭不堪一面暴露在外人面前,以及竭力想要维护微薄的自尊心,许年年强忍哽咽笑着说下次约。
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她其实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被压得喘不上来气。
寻到一处稍宽的屋檐下避雨,旁边是超市,有家人的小女儿闹着要吃糖葫芦,那家的爸爸嫌弃糖葫芦碰灰脏,卖糖葫芦的大爷局促解释,总也说不清楚。
“行吧,只这一次,要是你还是吃一半就丢掉,爸爸下次不买了。”
“好耶!爸爸最好啦!”
两串糖葫芦从木棒取下,那家父母一碗水端平,哪怕大儿子没说要吃,也买了递过去。
依偎伞下渐行渐远,许年年目送他们直到远处小黑点,仍旧舍不得收回目光。
幻想到多少温暖,回到现实的落差感就有多大,它几乎快要压垮许年年。
瓢泼大雨一刻不停,天渐渐变黑,早上十点有了晚上十点的既视感。
饮品店员第三次出来问许年年要不要进去点单,变相委婉劝退,让她不要站在门口。
许年年脸皮薄,自知兜里干净,索性抿了抿唇,咬牙跑进大雨里。
庆幸小石子和尖锐的东西都被雨水冲走,否则慌张出门光着脚没穿鞋的许年年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敢去开门的店铺门前避雨,害怕再次被驱赶,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二手家具店歇业两天,无意间给了许年年落脚处。
附近没人走动,天幕黑如夜晚,缩在窄屋檐下的许年年左顾右盼,咽了下口水,将废弃丢在门口的扫把棍握在手里。
“许年年?”
班主任让他去试题方便下周出试卷,从一中出来,瞧见熟悉身影,周沉发现了紧张抬起扫把棍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的许年年。
她像无家可归的小猫,浑身湿漉漉地躲在屋檐下,眼里充斥着害怕被伤害,在看见是自己走近的一瞬间,眉头微动,五官往中间皱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