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哒哒哒哒,行至半路,阴沉沉云层往下飘落雪花,不多时洁白堆积在帽子肩膀处,哈出一口白气,是冬日完美的写照。
裹着周沉外婆老土的大棉衣,许年年一眼一眼斜瞄一旁周沉,在对方看过来时,迅速收起视线盯脚尖,全然不敢对视。
懊悔,许年年从不知道自己发烧堪比吃了熊心豹子胆,至今仍能想起来——
被搂紧脖颈动弹不得的周沉从神情到身体都僵硬住,眼里闪过茫然震惊,片刻后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离门仅几步之遥,便是这几步他都走得跌跌撞撞,险些摔个大跟头。
许年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脑子烧坏了,自恋过了头。
总觉得早起刷牙洗脸时,周沉似乎只用毛巾沾水擦了擦左脸颊,被亲的右脸那是碰都没碰一下。
深埋进围巾内,只露出一双滴溜溜到处转的眼睛。庆幸为了赶集五点就早起,大家均没睡好,闭着眼睛在补觉,否则发现她怪异是迟早的事情。
村长家大儿子将他们送到镇口,便急急忙忙要去做自己的事情,几人只好自行往里走。
镇口很冷清,徐浪缩着双手,一度念叨着是不是来太早,早知道应该再多睡一阵。
进了里面,方才发现来得一点都不早,六点半已经算晚的了。
一条长长望不到尽头的集市热闹非凡,砍价还价叫卖的声音很清晰,有些老人背后竹筐里甚至已经满满当当,准备回去了。
附近十里八乡都只来这里赶集,人多的地方,最不缺乏的就是缺乏本身。
有条件便支起木板摆摊,没条件的放块布平铺地面,将带来的果蔬往上一摆,只要品相好价格公道,很快就能买个干净。
集市两侧的房屋顶部拉着一条条彩色毯子,厚重感十足,从下方过,暖黄色的灯光搭配毯子,卖吃食热气环绕周遭,惬意舒适的感觉叫人不想离开。
吃汤圆和吃饺子两者并不冲突,找到一家都卖的店铺,坐店门外桌椅。
“老板下午还做生意吗?做的话我们回去的时候给红薯也带一碗吧。”
不忘从床上起不来现在估计还在睡觉的男孩,许年年问道。
她很奇妙,脸转向倪虹,想当然旁人都会以为她在向倪虹求解答。
倪虹懵逼:“我……我不知道啊!年年,我也第一次来,你不是应该问周沉吗?”
许年年:“……嗯,有道理。”
随后把脸朝徐浪那一转,“所以还卖吗?”
正嗦着鼻子的徐浪:“……年年学妹,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下午还卖。”好似脸上有怪物不能被看的周沉淡淡道,手臂搁在桌面,食指指尖一下一下轻点,知道自己盯着许年年不敢扭头正视,贴心地把脸侧到一旁,嘴角悄悄勾了勾。
“还卖,还卖就行,嗯。”摸了摸鼻子,许年年向不明所以的徐浪点头,好像是他回答了问题一般,需要感谢一番。
周沉分勺子,许年年抬手去接,无意触碰到掌心,她不争气的抖了下,差点让倪虹以为她发烧没好全还在打冷战。
许年年暗怪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人家都没说什么,自己这样不是自己吓唬自己吗?说不准人家都忘记了,自己何必耿耿于怀。
再说了,烧糊涂发生的事情怎么能叫事,周沉还能打她不成?!
显然不能。
思路捋清楚之后,许年年觉得心旷神怡,连肉摊老板旁冲她汪汪直叫的小狗都变得可可爱爱,一点也不吵闹了呢。
一路走走停停,购置年货需要采买的东西,米面油肉菜蛋,对联红纸等等。
周沉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是个砍价小能手。
分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能轻松和店老板做心理博弈,最终一双十二块,两双二十块的毛拖鞋被他用三双二十块拿下。
后来许年年问过他,他说他习惯了,去城里读小学前他和外婆一起生活,那时候日子不太好过,不讲价第二天可能就吃不上饭,久而久之便锻炼出这种本领。
雄赳赳气昂昂拎着装了毛拖鞋的袋子跨出门,许年年望着站在前方盘算接下来往哪儿走的周沉,只觉得他周身散发万丈光芒。
和他的游刃有余比起来,许年年倪虹于伟只会在老板报价后点头掏钱,即便如此,也比轻易能被人宰的徐浪好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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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源头是头天来时周沉外婆说做尖椒干豆腐一绝,那味道周围人都竖大拇指。
于是晃来晃去逐渐偏移大部队的徐浪看见一处卖豆腐的店面,想也不想就进去了。
随后抱着又宽又长又重一整板豆腐,喜不自胜来到他们身边邀功。
略发黄的豆腐也不知是放了多少天,这么冷的天,不低头都能闻到一股酸臭味,除了徐浪还在傻乐,其他人均皱眉。
周沉捻了点起来闻,而后问:“你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