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年年好奇,到处看别的桌点了些什么菜时,一个小孩喧哗从旁边跑过,撞到要上菜的阿姨,摔了一跤,号啕大哭又吵又闹。
家长来了也不管教,反而怪阿姨不端好菜盘,差点烫到他小孩。
其嚣张跋扈的气焰,让许年年不由想上去给他两脚,天色已经全黑,阴沉沉的天幕不见月光,他也不怕嘴太欠走路上被打。
那边吵得不可开交,在此期间这边却有一桌三人低头静静坐着,也不玩手机,不时有人从旁路过都会投以一个怪异的眼神。
刚落座那会儿其实还算好,在徐浪的提议下他们好不容易聚着,必须一起吃顿饭,答应了,工作狂如周沉,也没有说出扫兴的话。
不对劲要从年轻店员按老板要求,跑来推销酒水开始。
一眼就相中了于伟,大个子粗犷,和他推销怎么看都比较容易成功。
“你好,这边看到你们点了有辣菜,还有我们店招牌的卤鹅,要来几瓶啤酒吗?今天我们做活动,买三送一,你们消费满了两百,可以优惠再优惠,买二送二!来两瓶吗?”
“不用了!”
这话是两个人一起说的,徐浪和于伟抬眸便对视,均不约而同侧过脸去。
“咳咳……我去问问,那什么,老周你不是不能吃辣吗?我问问能不能少放辣椒。”
徐浪走开了,脚步略踉跄。
年轻店员还在努力推销,于伟嗫嚅了几下嘴唇,任凭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他也只有两个字,“不要。”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脸色逐渐发白,与身旁其他桌客人被热气熏得脸通红模样截然相反,活像生了场大病。
徐浪回座后也没再开口,于是场面便变得诡异又奇特。
菜上齐,吃了几口,方缓和些许。
那边家长还在闹,徐浪扭头去看,忽而道:“真烦人啊,这要是倪虹在,她肯定忍不住,不上去给那熊家长两脚,她都不舒服。”
“……她也没有这么凶吧。”
于伟专注夹面前盘子的菜,好似那盘菜是什么琼浆玉露,周沉不经意察觉,迅速将那盘青菜直接拉走,又推了几盘肉菜过去。
于伟小心翼翼抬头,不知想了些什么,悄悄红了眼,为了遮掩一二,马上接了徐浪的话,又补充:“不过如果她想上去踢两脚,我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正义感十足。”
“哟,还在帮说话呢?”调侃的语气渐浓,徐浪嘴角玩味勾起,“经常联系吗?老于,你怎么知道倪虹现在有没有变得更凶悍了?”
于伟:“没,我没和她联系了,自从她放弃明珠大学的录取通知,去了国外进修学习画画,我和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你们,有和她再联系上吗?”
周沉缓慢摇了头,徐浪笑了下,“干什么,很关心啊?那怎么不想办法联系上呢?”
马上低头夹菜吃,于伟半个字都不敢再多说,徐浪嘴巴不饶人,给他逮着发现了自己心思,肯定说个没完。
吃了颗花生米,徐浪闻了下旁边放置的料瓶,醋味直接劝退他,“倪虹那个性格多好了解,她不回来,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当年……”
许年年看完热闹回来,正好听见这戛然而止的半句话。
不太喜欢,气氛无论抬得多热情多高,只要一提到她,迅速就会跌入谷底低迷。
成了禁忌的忌讳般,无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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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都来了,不来项目老城区实地考察一番,回去了不好交差。
听不进去任何汇报,徐浪怕冷似的,手塞在外套袖口里面,不时一眼一眼瞥周沉,虽说于伟跟他保证,已经让周沉了解到事实,且周沉看样子是接受了。
但周沉那个倔脾气,和他相处几年就共睹了几年,实在是怕。
每次都不敢提到许年年的名字,生怕触及到周沉内心深处脆弱的地方,神经再出问题。
徐浪观察了好几天,见周沉重返故地,没伤怀还一直跟项目负责人探讨着各种事项,才在此刻稍稍放松下来,
没想到这一个错眼,再转头,人就没了。
由走到跑,许年年迫切地想要回家,回到那个房租便宜,墙上总掉灰,一到饭点油烟味浓重,还有好多个地砖裂纹深深的,家。
老城区弯弯绕绕,又大又拥挤,跟迷宫似的,许年年却总能第一时间找到那栋最高只有八层的出租楼。
推不倒拉不开的门,由后面紧随而来的周沉拉了开。
风卷进楼道里,周沉手握冰凉的铁杆,回眸瞧了眼曾经常站着的位置。
那是离大门有五步的距离,抬头就能看见八楼许年年房间的窗户。
他每次送她回家,总会等那扇小小的窗户亮起灯,才转身没入黑暗。
而今想起,等待灯光亮起的那短暂时间里,竟是他内心最安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