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时间,没人出房门,三楼走廊里安静极了,许年年便是贴着门板仔细听,也听不着脚步声。
周沉坐在窗边的藤椅上,久久望着外面森林,保持着这个姿势一晚上没睡。
他恐怕也睡不着,夜深人静,许年年坐在他对面蜷缩抱膝,头靠着玻璃,低声喃喃:“周同学,周同学。”
“虽然没想到倪虹会反应这么大,但其实,我是同意的。”
“我早就留在很久之前的昨天了,没法为你做什么,甚至连碰你一下都做不到,那些对于旁人来讲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却做一件都难如上青天,你应该往前走,谈一场,正常,且受我祝福,幸福地恋爱。”
“周同学,别留在过去了,那里已经没有人了,我很抱歉……”
“年年,我没想扶她,我的眼里从来没有她,我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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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夹杂着冰雹击打在玻璃窗上,动静大到让人不敢靠近,暴风雪终究还是来了。
以摧毁一切的架势席卷而来,放眼望去,外头除了白茫茫,不会有人行走的身影。
周沉的按时吃饭刻在骨子里,他遵循着,很难突然改变。
在楼梯口处碰到蒋柚,她眼眶红肿得不像话,也不知昨晚是不是一直哭。
衣服还是精致的小裙子,只是没有打理凌乱的发丝,透出她并没有表现出那般心大。
仿若在此就是专门堵周沉的,见到第一眼立即开口:“年年是谁?”
“她很像我吗?长得像?还是性格像?”
“你是你,她是她,你们毫不相干。我从不觉得你像她,她也不会像你。”
“哈……”蒋柚惨淡一笑,擦了把眼角,“这个回答,我怎么听着感觉更难过了。”
“年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如果我学得和她十成十的像,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周沉没说话,但又好似说了很多。
答案已经摆在明面上,蒋柚残余的不死心出来蠢蠢欲动,她走近一步,目光泛着希冀,“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可是在火车上,你会帮我赶走占我位置的人,来时的巴士上,你看见我晕车会给我让能透气的位置,第一天到的时候,吃饭,徐浪故意使坏把菜盘端得远远地让我不好夹,也是你起身重新调整回去,让我不至于那么尴尬。”
“怎么会都是我的痴心妄想呢?”
一字一顿说得艰难,到最后蒋柚几乎要哭出来,死死咬着下唇忍耐。
周沉这才真正和她对视上,掺杂了复杂情绪的眼眸深处升腾起雾霭般朦胧的东西。
蒋柚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不是为你赶走了占你位置的人,只是听见了你说想退让一步,睡到对面的床铺上,那是我为年年买的位置。”
“我并没有担忧你晕车,只是因为徐浪给了我一个桔子,你身为他的未婚妻,我自会照拂你一二。”
“至于第一天来吃饭的时候,”周沉倏然笑了下,视线失焦,灵魂投入时间洪流返还,“我只是下意识。”
“年年还在的时候,有年我们一起回我的老家蒿山过年,有回我端着一盘鸡腿绕桌跑不给徐浪吃。他记着,后面每次我们五个一起出去吃饭,他总这么使坏,知道我不会理他,他就去逗年年,明知道我会马上出手,却每次都要这么闹上一下,孩子气重。”
“那天看见他那样对你,我……我短暂地忘了现在,以为回到了过去,我只是下意识,为记忆中的年年又端了一回盘子。”
是人便会有记忆,深藏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偶尔大整理打扫卫生时,才会如获至宝般将其翻出来怀念一番过去。
许年年记得,她曾很是好奇,频频回头,台风来的那个晚上天明后,周沉和沈安琪究竟说了些什么。
时隔多年,她知道了。
“这话我从前和人讲过,现在我和你也讲一遍,蒋柚,你是个很优秀很好的人。我不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蒋柚,你永远不会是许年年,而正如火车上那个床铺的位置,改不了,我也不想换。”
“谢谢你的喜欢,对不起。”
蒋柚终究是没忍住,泪珠串着落,不停擦拭泣不成声,哽咽着断断续续道:“你干什么啊……明明是我想挤进来,你干嘛,干嘛和我道歉,你说什么,对不起啊……”
“因为年年说过,做错了事情道歉不可耻,我不仅让你误会了,还让女生为我哭了,自然是我的过错。”
“我听她的。”周沉扬起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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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太大,六点过了没多久,酒店内便断了电,紧急抢修还需要时间,看样子晚饭前是来不了了。
天色完全黑后,蜡烛在各处点燃。
餐厅的更讲究一些,银质烛台高高举着白蜡,再加上瓶里鲜花点缀,一股浓浓的古典厚重宫廷风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