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错,不是你们的错,别这样,难道这一切不该怪我吗?”
周沉和倪虹的一举一动,在于伟看来,都淬炼成利刃,扎在他破破烂烂的心脏上。
“明明是我逞英雄喝醉酒,让徐浪打电话给你,把你喊过去,否则你跟着年年做伴,后面那些根本……不会发生。”
“你们这样,让我该怎么面对自己呢?”
“我是心理医生,可我却治不好我自己,我不敢喝酒,遇事退缩再不愿逞强,晚上一入夜,我甚至不敢出门到餐厅里吃饭,脑子里总还是那天晚上在六嫂汤面馆,我非要在你……们面前装一下,那个弱智的样子!”
于伟忽得不停扇自己巴掌,重重沉闷的声响回荡在餐厅内,每一下都不留情,好像打的不是他自己的脸一样。
高大粗壮的树木表面硬朗,实则早已被虫蛀空,只留下空壳一年又一年站在那儿。
话最少,于是每一句话每个记忆片段都加锁保管,久久不能遗忘。时至今日,于伟都觉得欠了周沉的,在他面前不配抬眼。
自己对自己下死手过了有一分钟还不停止,徐浪上前,从后架着他胳膊迫使他停止,“好了。”
于伟仍旧继续,徐浪大呵,“好了!”
“你这样打自己又有什么用?人能死而复生回来吗?能吗?!”
“提议去吃饭的人是我,给你倒酒的人是我,拿……钢笔戳残了黄文勇右手的也是我。”
徐浪低头哼笑,他常笑,但这一次的笑,苦涩味重极了。
“要说有罪,我们,谁都逃不掉。”
人生不能重来,如果没有如果。
光鲜亮丽平波不起的后面,罪与悔恨交织成一张大网,困住的从不止一人。
夜夜反复折磨,内心永不安宁。
夜晚公平地给了所有人相同的时长,但能安心睡着的有谁。
恐怕只有自己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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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好像下雪了。”
“你在做梦吧,怀江怎么会有雪,再冷也只可能下点雨,清醒一点年年学妹,快点来写作业吧,我……哎呀!”
收回手,倪虹咬着笔头,假装自己什么没做,拍人后脑勺那个不是她,“你声音小点,我刚起的思路都被你打断了。”
徐浪苦瓜脸,“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凭什么年年学妹可以偷懒休息休息?我就只能被老周大魔头管得严丝合缝。”
周沉头也没抬,“她能自律,你能吗?她回家还会自己找时间学习,你回家?”
临近期末,为了考个好期末成绩能快快乐乐跟周沉一起去蒿山玩,这周末不回家,在学校里坐教室刻苦复习刷题。
答应的时候很爽快,身处其中才知道和学霸同步进行学业那滋味有多酸爽。
“得,当我没说。”
举手投降,徐浪认栽,把手塞大腿下压着暖暖,随即借喝水的空档左看右看,偏靠于伟肩膀,歪头瞧他不加入探讨是在写什么呢。
“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大人?作文啊?”
“嗯,语文老师昨天布置的。”
“是吗?她什么时候布置的,我怎么不知道呢?”徐浪惊讶,“老周你知道吗?”
“我已经写好了。”
“啊!啊……”崩溃垂头,徐浪揉乱自己的头发,“怎么还能突然又多了个作业。”
没什么比以为快要完成任务,结果告知远远没有到达目标更气人的。
丢开英语,徐浪转头先写这个,摸不着头脑理不清思绪,想看于伟写的什么参考参考,人却已经收起来且不让他瞧了。
“切,小气!”片刻后,徐浪抓耳挠腮到许年年看不过眼,问:“什么题目啊?”
“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大人?”
轻轻眨了眨眼,许年年不怎么会教人,措辞慢慢,“嗯……你想象一下,过了好多年后,我们不读书进入社会了,再也不用刷题背书,到那个时候,你会想变成什么样的大人?”
呆滞摇头,“不知道啊。”
许年年扶额,姿态还有点像周沉,“浪哥,你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嘛!想自己实在想不出来,要不然你连带着我们四个一起想,有我们的存在,受我们的影响,你想不出来我们会一起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吗?”
窗外树影婆娑,许年年还穿着记忆里那套黑白校服,渐渐被倾斜的黄昏吞没。
是啊。
你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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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年年目睹争吵到大哭力竭的全过程,很难形容每一分每一秒的心情。
想让他们不要为了自己吵架,想让他们别说出伤害自己和对方的话,想让他们好好地,想……救赎这如同上天跟人开玩笑般的罪孽。
但,谁才是罪恶之源呢?
残渣与雪满地,破洞的玻璃窗在某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