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列学生时代最讨厌的事情里,总会有交辅料费这么一项。
它又不提前包含在学费内,偏偏要学生们回家里跟家长开口要。
是得承认很多家长都会爽快给,但事无绝对,人也有分别。
许年年想起上次跟秦玉芬要钱被数落了好大一通,拖了好几天才给,就觉得头疼的很。
周末回家的脚步有气无力,深吸一口气才钥匙插锁一扭,“我回来啦!”
阳光斜照白墙,屋里空无一人。
怕被说教的担忧,转化为更深层次,开始急切想要秦玉芬回来的恳切。
家里没座机,可就算到楼下小卖部借用,也联系不到没买按键手机的秦玉芬。
茶几杯子底压了七十元,旁边还附了一张小纸条。
【你这两天和下周生活费,保管好,我有事出门几天,晚上睡前锁门检查!】
大大的感叹号拉长,许年年的脸也跟着往下垮。
就算她这两天加下周不吃不喝,七十元也不够交一百六的辅料费。
积攒零钱的小猪存钱罐被秦玉芬拿到房间里藏起来,美名曰怕她乱花钱。
“早知道……就早点去偷回来了……啊!”
尝试好几遍锁住的房间纹丝不动,没有能被撬开的迹象,往沙发上一躺,许年年难受得手脚乱蹬,最后给自己累得够呛。
问就是很崩溃,问就是心发慌。
一整个魂不守舍,整个周天下午返校途中都在焦虑,好几次想转身回家,装病不去。
晚自习,黄文勇除了教案课本,还双手端着一个吃月饼剩的大铁盒子进来时,许年年的手足无措,揉头发试图缓解压力到达顶峰。
一个个排队登记交钱,交一个在本子上写一个人的名字,速度不快,所以更难熬。
许年年假装在书包里翻找拿钱,实际上倒腾半天,只有眼珠子乱飘,掌心空空。
只剩她一个人没给,黄文勇专门点名让她站起来,问:“啊,原来是年年没交啊?怎么回事呢?”
和风细雨的温声询问,使得许年年双手不安地攥紧,低着头,“我忘记了。”
是的,忘记了,多数人通用的一句话。
它是无力的,却又在那一刻,手忙脚乱维护着一份单薄脆弱的尊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后排的同学在盯着她看,视线如针芒,扎的许年年直想挖个洞钻进去。
“哦,这样啊……”
黄文勇没太难为许年年,只说下周一定记得,甚至让许年年不用继续罚站,坐下准备开始晚修。
垂头丧气地坐下,逃过一劫的许年年内心并没有太欢喜。
秦玉芬的字条留得含糊不清,万一下周还没回来,总不能还说又忘记了吧。
熬到下课,急匆匆回宿舍,洗完澡躺在床上,根本没睡着,却又不愿去想糟糕的境况。
失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没精打采,课间十分钟,手搭在栏杆上,许年年垂着头晒太阳,不时幽幽,“唉……”
叹气,一下子沧桑不少。
风吹动旧薄的校服上衣边角,周沉抱着一沓厚厚的本子从旁过,随手往许年年外套兜里塞了一团纸。
走得快又不停,许年年只来得及问:“哎,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冷冷清清的声线裹着阳光,模糊不清着溶于耳畔。
轻声嘟囔:“你们教室在楼上,你路哪门子过?”
把兜里貌似是垃圾的那团纸拿出来,许年年往垃圾桶方向走的脚尖一顿,颠了颠,它有重量。
打开,皱皱巴巴的纸币和零散的钢镚挤在一起,五元十元二十元,各色各样。
数一数,正好一百六。
望着周沉离开方向,许年年自言自语,“什么时候知道的?”
鼻头发酸,眼眶便不受控制地涨。
把那团纸重新包回去,许年年握了握,僵硬在那一阵,放进了兜里。
“我下周,最迟下下周一定还给他!”
“还什么啊?”徐浪不知何时来了,从后面拍肩膀,给许年年吓得一激灵。
她的一抖很明显,徐浪一愣而后秒笑,“年年学妹,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说着就去掏裤口袋里的钱包,随手抽了两张百元大钞,极其大方往许年年手里一塞。
“刚去办公室,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是你们班唯一一个这周没交费的,受委屈了吧?”
“拿去用!你浪哥不缺这点钱!谁让年年学妹这么可爱!”
认识没多久,这么熟络还真不适应,许年年把钱还到徐浪兜里,摇了摇头,“不用。”
而后掏出那团纸,“我有钱。”
钢镚的银光从缝隙间泄露出来,徐浪默了,手一转没再强求,“行,有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