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苑
沈念慈带着不多的衣裳仓促的被婆子赶到这处萧条的地方,放眼望去四面砖墙满是青苔,檀木门印刻着斑驳陈旧的痕迹,头顶的门匾织缠了不少的蛛网。
再往里走,屋内摆设皆蒙着白布,俨然曾经有人在这里住过,掀开白布桌椅板凳展露眼前,但无一例外都有些许磕碰。
吴妈妈打量了眼屋子,嫌弃的说道:“怎就要搬到这晦气的地方,瞧着就像是死过人的。”
她嘟嘟囔囔埋怨着屋内的摆件,边走到里屋,撩开破烂的帷幔,她厌恶之情更甚,到处的积尘到处的脏污,便连沈家的下人房也比这好得多。
沈念慈随意瞥了眼没有太大的波澜,她踱步走出去,抬眸瞧见院中伫立着一棵半人高的桂花树,她欣喜地跑到桂花树下。
沈府殷实宅邸也坐落在扬州城最繁华的地段,只可惜府里的树是昂贵的紫竹以及她从未见过的树,见到这棵桂花树她便想到了乡野。
那时日子清贫无法裹腹,却自在逍遥,不似现在被扯断羽翼拘于四方天地之间。
想到这她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不复方才喜悦神色,她垂头丧气的叹了两声落寞的转身回到里屋。
织雪已经拿笤帚动手拾掇起来,沈念慈也挽起袖子上前帮衬了一把。
因还有些细软放在汀兰院,吴妈妈见没有她能帮忙的地方,便前去取来。
卧房清扫干净后沈念慈踩着高凳努力垫脚擦拭匾额,却意外撞见了顾璘。
顾璘仰头看了会,朝她躬身一礼,“嫂嫂。”
沈念慈回头望去面露惊讶,慢吞吞地跳下高凳,她往后退了两步,微微欠身,“三少爷。”
如果没有拜堂那日发生的事,他们两或许不会有半点交集,此后虽未再见过他,可她心里堵得慌。
想必任何一位新嫁娘在成婚当天发现和自己拜堂的男人是夫君的胞弟,若再遇见都会觉得有点点微妙。
顾璘看她独自待在这,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问道:“是我唐突,不过嫂嫂为何会在这潇湘苑。”
顾家最荒芜破败的地方就属这潇湘院,且离汀兰院极远,二哥和二嫂是新婚燕尔,怎么会舍得分别,即便是改住潇湘苑,又何至于让二嫂亲自打理。
沈念慈苦笑,低着头思索良久,才开口道:“我怕是惹怒了你兄长,所以他一怒之下把我赶到这里。”
顾璘惊异道:“莫非二哥心中芥蒂是我跟嫂嫂拜的堂。”
沈念慈忙道:“并非如此,是我不懂礼数……”
顾璘似明白了什么,对着她笑,眉眼舒懒:“嫂嫂刚进门,许多规矩怕是不明白,我们家的这位二哥,不曾出事前就是争强好胜的人,每日用的膳食也经祖母之手照顾入微,二嫂怕是轻易讨好不了他既然要嫂嫂住在潇湘院,许是动了休妻的念头。”
沈念慈听到休妻两个字,陡然间慌了,她小声问道:“三少爷可否与我详说,好让我知道夫君有哪些忌讳……”
她嫁来匆忙哪里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且依吴妈妈的性子,她只管自己的事,其余的事从不让她知晓,还说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嫁到顾家,旁的事她一应不用费心,所以时至今日她还都不晓得顾砚的砚是哪个砚。
现在想来,她还是太单纯了些,轻而易举就相信人家巧舌如簧说出来的话,但眼前的人是顾砚三弟,有关他的事情他肯定比府上管家还要清楚。
顾璘愣了愣扬州城人人皆知的事情,沈家的千金竟浑然不知,可转念一想,娇养于深闺的千金小姐,怕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思量了会儿如实道:“二哥的忌讳连我也甚少知道,自我懂事以来只知道他生母去得早,及冠前都由祖母教养,他身边没有过通房,连近身伺候的女使也没有,不过他对商陆倒是很上心,他们形影不离的,主仆二人幼时一起长大,从未分开过,胜过我们几个兄弟。”
沈念慈顿了顿,“多谢三弟愿告知此事,我心里大概明白了。”
顾璘的一番话,让她更深刻的理解了顾府的运作。
顾家从前确实是簪缨世族,然而天不遂人事常逆心,多年前皇子夺嫡分了不少党羽,连当时的首辅也参与其中,前首辅力荐二皇子继承大统,不仅如此他还拉拢了不少官宦。
顾家尊长虽身居高位,却有铮铮傲骨,他不愿随波逐流故惹恼了首辅,最后被贬官到扬州府下的一个小县城做知县老爷。
索性顾家的子孙都有血性,他们偃旗息鼓了几年,又一步一步的弃官从商,如今铺子都开到了汴京城,前不久还被陛下抬为皇商,可谓风头无两。
而这当中推波助澜的人却是顾老夫人,她是顾家的幺女,幼时饱受饥寒,招了赘婿入门生下三子,但她却打破世俗由男子当家的偏见,仅凭她一人撑起顾家宗室,如今与顾家有交织的宗家全依仗这位老夫人。
顾砚生母走得早,一生下来就是由顾老夫人教养,他的偏执还有行事颇有老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