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锐利的眸光一扫,瞥向方姨娘身侧的女使她行步时拂了拂窄袖,却无意间露出染了粉末的袖子,他默不作声轻轻挪开目光,看着顾齐峥。
顾府后宅的姬妾有许多,顾齐峥独独最宠方姨娘,也不知使的什么狐媚妖术,想到这他攥紧拳头。
如果当年没有出那件事,他的母亲也不会死。
顾齐峥平日就尤其宠爱她,见她哭便跟丢了魂似的,乍听到新妇要谋害他的儿子,蹙蹙眉:“先等郎中来看看枭儿有无大碍再做决断,若是沈氏所为,就让阿砚休了她。”
他心底其实有了主意,可他还是有点忌惮顾砚,虽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觉得成婚后的顾砚与从前性子有所不同,倘使这件事由他草草处置,他这个主君当得似乎有些荒唐。
郎中来得很快,他提着沉重的药箱,近乎奔到方姨娘身侧,弯腰探看襁褓婴孩的气息,又拉他的手诊脉,良久他抬眸。
顾齐峥忙问:“郎中可有什么问题?”
郎中如实道:“小公子中了毒,不过并无大碍,灌了药吐出来就行,只是以后会伤身子。”
方姨娘使劲绞着帕子,泪珠直流,她一壁哭一壁捏着委屈的哭腔,“老爷,我们枭儿的命好苦。”
顾齐峥心疼地扶起她,挽她入怀轻声安抚,旋即他喝斥道:“来人!把沈氏赶出去!”
“不许听他的话!”
“谁敢动她分毫!”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打破原有的剑拔弩张。
顾老夫人蓦地站起身,觑了眼一旁惺惺作态故作哀怜的方姨娘,“如今当家的还是我,何时轮到你决断?”
顾齐峥如鲠在喉但他依旧道:“可是母亲,这件事非同小可,又伤及枭儿。”
他年过半百财生下顾枭这个幺子,自然偏疼些。
顾老夫人冷哼一声,转而对着顾砚道:“这是在汀兰院生出的事,我就不管了,阿砚待会就由你决断,有了结果再来告诉祖母。”
花厅刹那间只余三人,顾枭有奶娘抱着回芷萝院照顾,其余人也散了席。
顾齐峥知道不该久留,面色凝重道:“依我看不若先把沈氏留在汀兰院,让阿砚他们惩治,也莫要传到老太太那里,你们自己明白。”
顾砚薄唇轻启,冷声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照着大理寺秉公办事,商陆上前,给父亲瞧一个人。”
商陆施施然走出,当着众人的面抓起女使的胳膊,她的手抬起来,窄袖洇着粉末,腕上有抹暗色,想来是来不及盥洗销毁这些证据,“大老爷可瞧好了,这丫头心思不纯,下毒陷害五少爷。”
那女使吓得顿时无措,她跪在方姨娘面前,哀求道:“姨娘,是奴婢糊涂昧了良心才会害五少爷,求您宽恕。”
顾齐峥怒极,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丧良心的东西,来人把她拖下去发卖了。”
女使紧紧抱着方姨娘的腿,恸嚎道:“姨娘,救我!”
顾砚闻言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慵懒地坐了回去,目光微移,轻飘飘地落在沈念慈身上,“她既已清白,那么父亲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方姨娘怀疑我们心怀不轨,还在汀兰院闹出这等事,是觉着我们好欺负?”
顾齐峥面露不虞,却又不好驳他的面,犹豫半晌他道:“有话直说。”
方姨娘顿了一下,想不到顾砚竟然三言两语把话头抛到她头上,她望了他许久,随后幽幽的起身福礼,咬着银牙垂首道,“是妾身的错,若不是妾身管教屋子里的女使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顾齐峥觉得颜面扫地,当即甩袖而去,方姨娘也跟上前,顾不得那担着罪责的女使。
周旋了半个时辰,才送走了方姨娘他们。
顾砚胸膛因愤怒起伏,他收紧按在长案上的手,冷声道:“她如此冤枉你,你就一句话不说,若没有我你今日是不是要向她磕头谢罪。”
如果没有他,或许罪责坐实,她就会被赶出顾家,一个让夫家休了的女子,哪里有去处。
沈念慈一愣,怯怯道:“我……”
他怎得知道她心中所想,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犹如被拎上台的跳梁小丑千夫所指,身处那样的情状,叫她如何能解救自己。
顾砚不止恼她的怯懦,更恼她的迟钝,他闭眸掩去晦暗的眸色,“你也忙了一日,休息吧。”
倏忽门合上,不见男人的身影。
织雪轻轻拍着胸口,顺了口气道:“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娘子真要出事。”
她说着摸出帕子递到女郎掌心。
沈念慈接过帕子凄楚一笑没有应声,捻着帕子擦拭掉手心的水泽,她其实不懂顾砚为何因她动怒,她向来就是这个脾气,仍人揉捏摆弄。
织雪又端来盛满清水的铜盆,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润了遍水,细心地摩挲轻拭她额间的汗珠,“若不是今日有二少爷在,娘子怕是真的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