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慈微微仰起头,望着男人挺直的脊背,她心中的不安瞬息如烟消散。
薛源状若疯癫,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是不愿相信,他蓦地跌坐在地,“你胡说,胡说。”
他的慕儿明明那般温柔,还说哪怕弃沈家爹娘不顾也要嫁给他,为此他也不顾一切的想要与她在一起,可如今卿已许人,他们曾说过的誓言瞬间变成虚无缥缈的烟雾,风一吹便散了。
顾砚下意识地转身,搂住女郎的肩护在怀里,垂落的手紧握着她白嫩的柔荑,“我与她才是夫妻,我不管你们二人之间有什么过往,如今她是我顾砚的妻子。”
薛源仿佛置身冰窖,原来如此她那日说的那些绝情之言,皆出自她肺腑,而他的期盼落了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从头到尾他就只是个笑话,什么非君不嫁什么长相厮守,都是诓人的话,也只有他这样的傻子才会轻信。
商陆见状走到他身前,“公子,请回吧。”
薛源怔在原地,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良久他又冲上前,声嘶力竭的喊叫:“慕儿,我不会相信的,这些人一定是你找来要我死心的对不对?”
沈念慈俨然被吓着了,忙一个劲地往男人怀里钻,嘴里喃喃道:“我当真不认识他,你信我。”
看着怀里吓得乱了分寸且极其不安地沈念慈,顾砚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背,“我信你,别怕。”
两人姿势近乎是难舍难分的依偎着,这一幕刺痛了薛源的眼。
商陆抓住他的臂弯,一把他拉下来,并厉声道:“快滚出去。”
薛源狼狈地瘫到在地,他仍不停地嚷嚷道:“慕儿不会这么对我,不会的。”
沈念慈悄悄从顾砚的怀抱里露出个脑袋,瞥了眼那个陌生的男人,心道沈慕楹不知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他如此念念不忘。
而且,他为何会找到顾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坚定。
沈念慈抬眸与面前男人冰冷的视线交织,“二少爷,你让我和他说句话。”
顾砚看着她的目光,也猜到她要做什么,点点头松开禁锢。
女郎卷翘的羽睫微微颤动,她双手无措的揉着帕子,远远地站在石阶上,没有正眼看男人,而是垂眸盯着自己的那双绣鞋,“这位公子,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清楚,你口中的沈慕楹应当是沈家的二小姐。”
薛源仍旧挣扎不放,“你骗过我一次,这次我不会再信你,如你这般蛇蝎心肠又贪慕虚荣的女人,就该下阿鼻地狱,永生永世沦为娼妓,令人唾弃。”
他已恼羞成怒,再不复温雅的书生的模样,此时的他像极了那些失心疯的乞丐,又像那些蛮横狂吠的泼妇。
顾砚没有了耐心,他看向商陆,淡淡道:“他就交给你,怎么办老样子。”
吩咐完他拄着竹杖下石阶,牵起沈念慈,二人缓步回了汀兰院。
商陆双臂环胸,唏嘘道:“沈家可不止一位姑娘,前不久回来的沈二姑娘待字闺中她与我们少夫人生得一模一样,我瞧着是她借了我们少夫人的名,来迫害公子你,你与其在这里哀怨,倒不如去查查清楚。”
薛源啐道:“你们这些高门显贵,只会欺负平民百姓。”
商陆摇头冷声道:“薛公子,你是读书人,怎得就这样沉不住气呢,那女子三言两语便将你迷惑了,像你这样的人,入朝为官也是祸害。”
撂下话他再无半点怜悯,唤来两个身形壮硕的小厮,两人架着薛源向僻静的地方去。
商陆叹了口气,朝四周看了看,索性这个时辰没有路人,想来也传不出什么闲言碎语。
*
汀兰院正屋。
沈念慈眼尾泛红,手里的帕子被她揉捏的不成样子,她惴惴不安道:“我不认识那人。”
似乎忧心顾砚疑心她,她又言道自己不识得那人。
顾砚没有任何倚靠便站起身,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他轻声道:“莫哭,我都知道,那些事都是沈慕楹做出来的,不是你。”
沈念慈惊诧道:“你……”
顾砚颔首,“我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不是沈慕楹,你是沈念慈对不对?”
事到如今他也不用再瞒着,既已决定坦诚相待,这点事情就必须说清楚。
沈念慈低垂螓首,眼底噙着泪水,“你早就知道了?可为什么还要留下我?”
她深感罪过,虽说她知道替嫁的事终有一日瞒不住,但她并不想是今日这样的情况下揭开这层薄纱。
更不希望他恨她。
顾砚凝着她的泪珠,心底忽得一揪,他沉默许久低头攥住她的的手,薄唇吻了吻她的手背,“自然是因为我心悦你。”
沈念慈迷茫的盯着他动作,直到他的唇像轻羽扫过她的手,才发觉发生了何事,她慌得退了两步,头重重撞到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