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秦暮坐在烛灯旁,摇曳的烛光映在她清澈的眼底,如同她心底一直窜动的不安。今夜本是她的死期,如今已经历了一劫,她算是逃过一死了吗?她侧身从纸船的缝隙中窥探周围,墨色的夜里起了浓雾,几乎不可视物,只有呼呼的风声告诉她船行速度并不慢。秦暮很清楚,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这条通天河宽不见对岸,从界门延伸至绿芜界的最深处,这么大的水域并无类似岛屿的落脚处,所谓“高人”会藏身在哪里?又为什么要帮她?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秦暮取出霓虹华彩,披在身上,再次尝试变幻衣服的款式。这一次她总算感受到与法宝的意念想通了,衣裙绚烂的色彩慢慢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没错,这其实是一件隐身衣。
既然“高人”不可能在河里,那是不是会在船上?虽然他的存在性不高,但如果真有这样一个故事线以外的高人,他也许可以救秦暮,她想试着找到他。开始行动之前,秦暮要先去看郝虎一眼,这么重的伤势,是为了救她造成的。
但来到郝虎的房门口,她突然有些后悔这个决定,从一靠进他的房门就感觉气温都降了几度,让她浑身不自在。也是这种怪异的感觉让她警醒自己,暂且不要敲门,也许门后面的秘密非常重要,先探探虚实。
不知道是不是透过缝隙看的缘故,郝虎的身影似乎也瘦削了不少。他侧对着门,正在用烛火炙烧一柄小刀,正在秦暮感到疑惑时,他毫无征兆地往自己的伤口扎了过去,墨色的污血顷刻喷溅出来。
这一幕吓得秦暮瞳孔紧缩,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有惊呼出声。周围安静得可怕,郝虎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秦暮只能透过缝隙观察他的反应。烛光下,郝虎的侧脸有些模糊,但不知为何,秦暮突然觉得这张苍白的脸上透露出来的竟然是隐忍的兴奋。
这真的是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一脸正气的郝虎师兄吗?他私底下竟是个自虐狂,疗伤的功法不用,选择割肉祛毒?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的秦暮没有注意到,一股黑雾不知何时开始不断从房门与地板间的缝隙渗出来,而且颜色越来越浓郁。
轮番清理完伤口以后,郝虎的脸上和身上已经被大片汗水濡湿。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他突然浑身颤抖着,双手紧握桌角,试图调整呼吸,但似乎总归徒劳,最后他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秦暮突然感觉到了一抹让她汗毛直竖的杀意,随着后脑勺一凉,她缓缓转身,却看到了一双黑得发蓝的眼睛,深深地嵌在煞白的脸上,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逼视着她。之所以说是嵌,是因为他的眼眶凹陷得太厉害,似乎长期以来一直深受某种折磨,已经不堪重负。
秦暮还在庆幸,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披上了霓虹华彩,此时的郝虎应该看不见他。
“找到你了哦。”冰冷如鬼魅的声音带着戏谑上扬的尾音,让人入坠冰库。
秦暮吓得僵在原地,一声尖叫卡在喉咙不敢发出,此时她才发现,周遭的一切已经浸泡在黑色的浓雾里,他们仿佛已经坠入另一个空间。她奢望着霓虹华彩的隐身作用能够奏效,然而一股黑色旋风当即轻而易举地把她的霓虹华彩掀翻在地,下一瞬,一个有力的手掌已经卡在她的脖子上。他手上的冰冷让秦暮毛骨悚然,就在被他触到的刹那,秦暮感觉到周围的黑雾似乎震动了一下,她被迫扬起脸,浓黑的雾气中,郝虎眯着他黑得发灰的眼睛近距离地打量着秦暮。秦暮被盯得一个激灵,她这时才发现郝虎的眼睛已经彻底没有了眼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想早点死,便如你所愿呢。”说完,他的手劲徒然增大,把秦暮摁在墙上往上蹭,秦暮的双脚都逐渐离地了,想叫却叫不出声,只能拼命扒拉他的手,双腿往他身上蹬。然而落在他身上的攻击没有减弱他的攻势,反而让他眯着的眼睛弯成了愉悦的弧线,手上的力度愈加重了。
缺氧的感觉使秦暮的意识越来越薄弱,她的绝望越来越大,就在她感觉死亡越来越近时,周围的黑雾也正在慢慢聚拢,变淡,慢慢钻进了郝虎的身体里。郝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个变化,掐秦暮的手顿住了。此时,他的眼睛逐渐恢复,那抹不易察觉的灰缓缓回缩,藏买了黝黑的眼瞳底下。郝虎认真地端详了秦暮片刻,似乎确认了什么,才终于松了手。
重新能够呼吸空气,秦暮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没吸几口气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来找我干什么?”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秦暮悄悄捏紧了拳头,原来所谓的“高人”就是他,本以为眼前这个人是救命菩萨,没想到却是夺命的修罗,现在她很肯定他绝对不是郝虎。但是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不过是螳臂当车,只好努力恢复冷静,先熬过死劫再说。
“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疗伤。”试了好几次,才重新发出正常的声音,秦暮努力抑制着恐惧,尽量显得不那么窝囊,却还是听见了自己的牙关不争气地咯咯作响。
“倒是十分谨慎,”郝虎踢了踢地上的霓虹华彩,脸色似有若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