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密不是男人干的事情。”阿莱桑德罗断然拒绝,站起身来,“先生,如果您没有什么别的要问的话,我就告辞了。”
“阁下请留步。或许,我能为您的使命略尽绵薄之力?”
阿莱桑德罗嗤之以鼻。
“如果还需要法国警方的帮助,我也未免太无能了些!”
他拿起外套,径自离开了警局。
维克多目送他离开,心里琢磨着他的神态言语,慢慢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位年轻贵族并不善于掩饰自己。
也许他跟其他受过调查的同船乘客一样,除了一面之缘以外对黑天使一无所知,但他说了“告密”二字,证明他掌握了比别人更多的秘密。
作为被那个海盗救助过的一名绅士,拒绝出卖救命恩人是再正当不过的反应,但在拒绝之前,他有明显的摇摆不定,神情不是感恩仗义,而是压抑着愤怒和屈辱。
这就耐人寻味了。
他悠闲地从密室走出来,去问那个目击了现场的警官:“米华,刚才这桩案子,那个吉普赛舞蹈家也牵涉其中?”
“据她的未婚夫说,那伙匪徒挟持了这位女士。”
“案发现场是很偏僻的剧场后门,时间是剧间休息?”
“对。”
“刚才你问他为什么和那对未婚夫妻一起出现在后门,其实答案很清楚。这是一场争风吃醋。那位舞蹈家曾经是刚才这位绅士的情人。”
“您怎么知道?”
“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出别的解释吗?如果是其他事,他们大可在剧场内聊,唯有这种不便启齿的私事才会背着人解决。而且两个男人都带着枪,要不是那伙匪徒出现,说不定还会有场决斗呢。”
那位舞蹈家当初也在船上。他之所以没有费事调查她,纯粹因为吉普赛女人的证词没有法律效力,不能被法庭采信。
但现在他觉得这个美人也许可以用来撬开那位绅士闭得紧紧的嘴巴。
第二天,抒情剧院排练的舞团成员们发现指挥和领舞迟迟未到。
“不等了,我们自己排吧!”伯纳德把架在座椅靠背上的脚放下来,活动活动肩膀,拿起小提琴。
丽莎有点担心:“他们俩从来不迟到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绍拉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说:“放心啦,他们俩在一起,能有什么事?除非……”
他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睛,其他几个成员心照不宣地微笑,只有丽莎一头雾水。
科斯塔面色铁青,一拳砸在管风琴上。
“我先走了。”
其他舞团成员面面相觑,耸了耸肩。
只有绍拉追了出去。
他在剧院的花园里找到了同伴,科斯塔坐在长凳上,脸埋在双手里。
他在哭。
“科斯塔,别入戏太深了。”绍拉拍拍他的肩膀。
“那只是在演戏而已。下了舞台,咱俩都是穷光蛋,人家凭什么要选我们?”
直到傍晚,艾丝美拉达和埃利克才手牵手出现。
她的右手中指多了一枚闪亮的祖母绿戒指,和埃利克左手中指的红宝石戒指紧紧靠在一起,相映成辉。
“对不起,让大家自己排练了一天,我们订婚了。”
一贯冷峻专横不苟言笑的指挥先生风格大变,意气风发,隔着面具都看得出他在笑。
舞台上美艳桀骜的卡门倚着他的臂膀,笑得小鸟依人。
舞团成员们纷纷围上去表示祝贺。
“还要宣布一个好消息,”艾丝美拉达微笑说,“经理已经排出档期,我们的舞剧将在下周日正式在巴黎歌剧院首演!”
“太棒了!”大家都欢呼起来。
“埃利克,首演后我想请全团成员都来参加我们的订婚仪式,可以吗?”
“亲爱的,你想请全巴黎的人都可以。”他现在幸福得只想拥抱全世界。
蒙托雅的眼神朝丽莎飘去,正好她也在偷偷望着他,目光一碰两个人都红了脸,假装没事地一左一右转开头去。
维克多生平头一次去巴黎歌剧院看演出。
他一向认为艺术是无聊人士用来打发时间的消遣,有正事要做的人一秒钟也不该虚度。
但今天,这也是调查的一部分。
假如他能找到突破口,抓住那个国际通缉犯,巴黎警察局正印局长的高位就指日可待了。
那个无能的陆军总长小舅子,整天忙于社交周旋,下属的警察们也有样学样,连西班牙人都看不起他们的办案能力。
想到阿莱桑德罗离开时那句轻蔑的评价,他就咬紧了牙,粗壮坚实的下颚更加凸显出来。
那位舞蹈家今天竟然穿了一身男装,蓝色水钻点缀的黑色斗牛士短外套,黑色紧身长裤,头发束成雌雄莫辨的低马尾,扎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