缎带结。
法国关于女人不能穿裤子的禁令,直到143年之后才解除,维克多觉得光凭她这一身,就足以拘捕她了。
但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观众席上太太小姐们看到她这身打扮,竟然压低声音倾慕地惊叹。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为大家带来的节目名为《黑色信天翁》,很荣幸向大家介绍我的另一位搭档,捷克大提琴家丽莎.克里斯蒂安小姐。”她像绅士一样,转身朝穿蓝色缎面晚礼服的少女鞠了个躬,牵起她的手吻了一下。
丽莎优雅地向观众行了个屈膝礼,走到舞台后方坐下。
这是她第一次登上巴黎歌剧院的舞台。
它的辉煌壮丽超出了她最疯狂的想象。
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特别平静,仿佛从她六岁触摸到琴弓的那一刻起,这座舞台和这些观众就一直在等待着她。
大提琴声响起。臻于完美的音准,丰富变幻的音色,自然宽广的旋律,展开一片月光下的大海。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
丽莎对自己肉眼可见的进步颇感自豪。埃利克是位伟大的音乐家,每天的排练都是一场大师指导课。她真是太幸运了。
舞者踏出沉郁的步伐,黑色信天翁孤独地展翅低飞。
她对肢体语言的控制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结合了男性的硬朗和女性的柔美,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维克多发现自己完全被舞姿和音乐征服了,几乎屏住了呼吸。
这只黑色信天翁,姿态高贵如苍穹的王子,在海雨天风般的音乐中盘旋翻飞,驱策风暴,时而悠然如御风升腾,时而凌厉如霹雳电光。
根据那艘遇难船只上的乘客和船员们共同描述,那个海盗貌如恶魔,却是个音乐奇才,在搭救他们的时候,他的钢琴和歌声竟能令天地改色,风暴止息。
他原本以为那是在遭遇海难的极端情况下,绝望之中突获希望而产生的群体性臆想,好比某些教徒在催眠中坚称自己看到了神迹。
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那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就如舞台上的舞者和琴声,震慑住了他一向只信奉法条与刑罚的冷酷心灵。
作为结束动作,舞者冲着某个方向一个潇洒的滑跪,亲吻右手中指的戒指,然后朝那边挥手。
如此旁若无人的大胆示爱引起一片兴奋的掌声和哗然。
在普通观众席上的维克多跟着吃瓜群众们转过头去,看到五号包厢那个诡异的黑影,不由得一惊。
“请问一下,那是什么人?”他问邻座。
邻座看他的眼光像看一个外省乡巴佬:“您不知道吗?那就是阿玛亚小姐的情人,赫尔森男爵,一个暴发户新贵,因为什么事故毁容了,所以戴着面具,不过全巴黎都知道他有多宠她。瞧他们的戒指,准是订婚了。”
作为对爱侣的回应,埃利克亲吻自己左手的戒指,然后做出半个爱心的手势。
她用右手同时做出这个动作,与他的手遥遥相对,合成一个爱心。
那是她想出来的小暗号,代表心心相印。
这确实挺幼稚的,但陪她一起胡闹是天下最快乐的事。
维克多不关心这桩绯闻话题,那张闪着银光的面具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他追捕的海盗貌如恶魔,带着面具。
这位赫尔森男爵恰好也因事故毁容,戴着面具。
回去后,他就要求下属秘密查证赫尔森的身份。但结果令他失望,赫尔森拥有一切合法身份证明,银矿和与合伙人纠纷的法庭档案都是真的,他远在勒阿弗尔港的老母亲也确认那就是她可怜的儿子。
仅仅是毁容的巧合,什么也不能说明。
何况他还拥有贵族头衔的护身符,没有充分的证据,仅靠推测根本不能讯问他。
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一名不速之客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