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后的清晨,女郎与殿下共去姜王后处请安,姜娘娘素日里喜静,嬷嬷曾多回担心女郎是否会吵到王后休息,但如此看来,确是嬷嬷多虑了些。王后每每听闻女郎要来她宫内,必定是要早早差了人备好茶水点心和平日里所需或者解闷的小玩意。所以每次王后见女郎,还只是远远看到她那会时,便已经是喜笑颜开了。
女郎这般讨人喜欢,换姜娘娘与女郎的体己话来讲,女郎就像这宫中唯独一个无忧无虑的人,这会我年纪也小,还未曾懂这宫中女人的苦,直到姜娘娘走的那天,我才悟了这其中之意。
虽入了宫内生活,但女郎却还是如从前那般爱笑,也比从前更加的顽皮了些,甚至连多年的女红手艺都丢了去,我觉着此事颇为奇怪,却也不敢多问,因为殿下仅仅是让女郎为他绣一个简单样式的荷包,女郎都道她并不会这些,我趁四下无人时偷偷拿出女郎未出阁时为我所绣的帕子,望得出神。
婚后的日子,他们二人自是似蜜糖甜,殷寿允了殿下婚假,所以殿下自姜娘娘那边回来后,就嘱咐我与嬷嬷备些随行衣物,说要带女郎出去玩。女郎自幼由嬷嬷带大,她并不放心女郎只身一人与殿下出宫,我忙劝开导她道:“女郎已经嫁了人了,如今该由殿下护着了。”
自我说完后,嬷嬷就再没说过类似的话,而我也并不认为我说错了什么,毕竟丈夫护着妻子,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女郎与殿下出宫游玩了三天,回来后,女郎给我和嬷嬷带了许多好吃的,还有我没见过的好玩的,女郎还说,她交到了一位新朋友,是西岐城来的槿娘,据女郎所言,那位槿娘就好似我脑海中的侠女子。
我们听女郎讲着朝歌城,从城内繁华景象,又到郊外大好风光,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我和嬷嬷也为她感到高兴。
一日女郎正潜心研究要送予殿下的荷包,宫人来禀道,是东宫的姒良娣来给女郎请安。
女郎闻言,便起身去外面迎。我记得姒良娣,是个可爱的姑娘,比我家女郎还要小两岁,不过她却不能言语。听闻是少时家中遭过劫难,自那场大难后,人就再也不能开口讲话了。
女郎常说,姒良娣已如此可怜了,为何还要入宫来。我也是多年后才知,女子的命运,又何曾得以掌握在自个手里了?
从这以后,姒良娣就常常来女郎宫中找她同玩,如此这般,女郎无论在宫内亦或是宫外,便都有了好朋友,殿下不在时,也不用自己憋在这四方天里孤独度日。
这日女郎闲来无事,姜娘娘染了风寒,并不好去叨扰,索性女郎拿了些境北陪嫁作礼,朝东宫去了,即使东宫值守宫人与我们说了太子妃掌管东宫的许多规矩,女郎也并没打消探望姒良娣的想法。
只是听宫人说太子妃做的荒唐事,我便知晓,这太子妃显然是个厉茬。可我是见过她两次,第一次便是这次,她着一身嫣红锻裙,因夺了女郎送姒良娣的游仙枕满面得意,第二次就是她身死于冷宫。
回忆起此事,事端起因还是因为我家女郎也卷入其中。
女郎虽说素日里顽皮了些,但却在没把握的地方从不越矩。
殿下和女郎的婚后生活也是平淡的,所以面对突如其来的事端,女郎定是招架不来,往常来讲,殿下晚间都会从军中回来与女郎共用晚膳,可那日殿下却迟迟未归,军中也未曾有人来禀过,军中之事都是按规矩办,若不得抽身时,殿下也定会着人来给女郎消息。女郎大抵是猜到了些什么,命人掌了灯候在殿门口,若殿下回来也好及时叫女郎知晓。
可这日殿下傍晚才回来,躺在软轿上,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女郎见后大惊,忙请御医来为殿下看诊,可血迟迟止不住,那御医也没法子,眼见殿下醒不来,女郎就亲去后山采了草药回来,人人都不信那小草能止了血,可效果却颇奇,连御医都对女郎连连赞叹。
质子殿下遇刺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大王那里,殿下刚修养好,就去了大王处,细细禀了此事。中间的过程,年头太久,我已经记不清了,唯记太子妃惨死前说的话。
那句帝王之爱终不得长久,我是如何都不信的,起码在武王身上尽无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