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说就是了。”
温知念点点头,托腮作乖巧状。
“那位姑娘是我母亲挑的,家世、模样自然不差。既然都已经准备接受家族的安排了,我又何须在这种小事上忤逆长辈呢.........”
温知念本想反驳他: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你居然说是小事?
而后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可不是男人的第二次投胎。对于这个时代有权有势的男人来说,三妻四妾实属正常,白月光和朱砂痣亦可兼得。正妻只要能门当户对,长辈满意,于他个人而言,确实是小事。
于是她忍住了吐槽,听他讲后面的“但是”。
“.......有一次我在整理父亲的遗物,见一个竹筒只雕刻了一半,便拿起父亲的刻刀想要继续雕完。她见了,竟然跟我说,这都是些消磨意志的玩意儿,男儿家不该把心思放在这些玩物上,让我以后多读书,少碰这些没用的东西........”
温知念听到这里明白了:“原来她是端庄稳重的宝姐姐,你是听不得劝的宝玉啊.......”
“什么宝啊玉的!”萧景翎皱了皱眉:“若仅此一次便也罢了,可她每每过来,都要对我三令五申。后来我才明白,她哪里是要劝我,分明就是做戏给我母亲看。偏我母亲就喜欢这样的!”
“所以,你不喜欢她,就逃婚了?”
“嗯。”
“这就完了?”
“不然呢?”
“不对吧........你还有个问题没有老实交待。”
温知念吃完一块年糕,转着筷子沉思道:“你上次说,那位生病的仆人住在你新赁的宅子里。如果你只是出逃,住客栈就足矣。既然租了宅子,就说明你有长留应州的打算。”
说罢,她掀起眼皮,颇有深意地瞟向他:“你来应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萧景翎第一次觉得,自己在一个人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不想说没关系啊,没人逼你........”
“.......是为了找人。”
萧景翎放弃抵抗,老实坦白道:“我父亲弥留之际,曾经跟我说,他此生有一挚爱之人,可惜有缘无份,不能相守。我逃出家中后,本不知该往何方去,想起他的话........我突然想去见见这个人。”
温知念有点凌乱:这是什么心理?儿子想去见老子的情人?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很奇怪。”
温知念忙假笑说“没有没有”,萧景翎的表情里写满了“不信”。
他接着道:“在我的家族里,真心被认为是最可笑也是最无用的东西。我爹娘成婚二十载,也算得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可是直到父亲临死前,我才知道他心里一直念着另一个人。”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找她。正如我方才所说,过去十七年,竟没有一件事是我自己真心想做的。祖父要我学经纶典史,那我便学。母亲请师父教我练武,那我便练。自我出生以来,每一件衣服都是别人挑选,每一顿饭菜都是别人安排,就连相伴一生的妻子,也是由他人早早的安排好。”
“我有时候会想,在我弥留之际,我又能牵挂谁呢?此生会不会有遗憾呢?”
他说着,低头苦笑道:“你一定觉得我很没志气。”
“并没有。”温知念认真道:“你的这种迷茫很正常。”
如果他身处二十一世纪,就会发现满大街都是这种迷茫的大学生。
见他不信,温知念宽慰道:“我曾看过一本书,里面记载了许多像你这样的人。他们不知为何而读书,不知为何而奋斗,很多人会选择gap......呃......也就是给自己一段休息的时间,让自己好好想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有的人会尝试许多工作,直到找到自己真正喜爱的事情。有的人会游历山川湖海,在未知的旅途中寻找自我。总之,比起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人和事上,还不如索性放纵一年。”
“所以啊........”温知念老气横秋地拍拍他的肩膀:“我觉得你做的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