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北卿与他都是还未化形的时候,就被长辈扔到了山上美其名曰益于修行,夙情更是不知出身、无家可归,兄弟三人早把祈云山当做自己家了。
但自从青梅竹马的银氏三小姐银珎失踪后,伤心失意的凤北卿决意去寻她。虽然每隔几年尚会来信报个平安,却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前有师尊未见转世,后有大哥不曾归山,一家四口竟然四分五裂着过了千年,常常只有二哥小弟相依为命。
“银三小姐至今仍是杳无音信,怕是……”夙情与他二哥心有灵犀,老狐狸光是叹口气,就能知道他心中所想。
“怕是难啊。”白镜砚摇摇头。
“哎。”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了心知肚明的无奈。
“如今虽未得圆满,但是愿愿到底回来了,你也是时候不要崩得太紧了。”白镜砚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嗯,谢谢二哥关心。”夙情笑着点头。
“跟我还客气。走了。”白镜砚留了个潇洒的背影给夙情,走了也不顺手把门带上。
夙情望着敞开的房门,衣袖半挥,想了想却是散去了气劲,随得房门敞开灌风。
暴雨毫无预兆地倾泻下来,偶有靛青雷霆劈开黑沉夜幕,金箭似的当空射下,将半边的天空照得透亮。
巨响轰鸣而过,惊得凰愿一个激灵。
雨声如瀑。
“师父,这雨这么大,后山上的花草可要紧呀?”她趴在窗边,透过半支着的窗子看见院子里的蔷薇被珠连而落的雨水打得东倒西歪,愁得皱起了小脸。
“过来,莫待在窗边,雨大了小心着凉。”夙情等了片刻,见凰愿趴着不动便也不再催,袖裾一甩,向着空中随意一抓,雁灰云兽纹大氅便直直飞向手中。
他走到窗边,将大氅披在凰愿的身上。
锦玉搭扣挤出她小小的双下巴,夙情忍不住揉了一下。
“师父。”凰愿等不到回答,不依不饶地继续问,“师父,他们要不要紧呀?”
夙情无奈地解释:“无事,她们皆已经化形,如此风雨尚不算什么。且这场雨落于朔月,充满灵气,于他们而言倒是个修行的好机会。”
孩童心性浅,凰愿听闻花草无碍,已被别的事情引去了了心神。
“怎么了?”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夙情出声询问道。
“修行,”凰愿若有所思,“师父,修仙难吗?”
“可以说难,也可以说不难。”夙情自身以灵物入道,于修炼一途又是朝乾夕惕,自是不觉此道艰辛。
但天下泱泱,真正能入道的又有几人?
不过万之一二。
“那我也可以吗?”那双童稚乌眸中含着期待,又有些近乎冥顽的坚定。
“可以。你想学吗?”夙情牵着她的手。
“想。”凰愿用力点了点头。
“若是入道,我虽能护你一途,却必然艰辛,你可想好了?”夙情问得很认真,完全不似对待懵懂无知的孩童。
“嗯!师父若是肯教我,我就愿意,愿愿不怕苦。”凰愿拍了拍小胸脯,同样认真地承诺。
“好,那我定会带你入道。但你现在该睡觉了。”夙情一手抱起凰愿,一边走向床边,一边施了个小小法术暖被窝。
凰愿被放到地上后,乖乖地脱了大氅钻进被窝里。她的里衣是天蚕之丝所织,贴身所着轻柔若无物。这些吃穿用度,每一件和凰愿相关的事情,夙情恨不得都亲自经手查验准备,白镜砚常说他多少有点患得患失的毛病。但就这么个小小的师尊,真是他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
房间里燃着和夙情身上一样的熏香,清幽的香味染在被子上,让凰愿感觉自己像是被师父抱在臂弯上。她尤其喜欢这个味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这个味道好闻,还是因为常常在师父身上闻到。
此香名雪髓,以广藿、麝香为底,或加檀香、辅以少量的玫瑰花与乳香,气味悠远安宁。昆仑之巅的雪若是有味道,可能便是如此。
“师父,今晚有睡前故事吗?”凰愿眨巴着眼睛看着夙情。她和亲近的人说话之时,会无意识地放软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撒娇。
“你乖乖闭上眼睛就有。”夙情斜靠到床沿边上,替她塞好被子。
“哦,那我闭好了。”凰愿乖巧地说。
夙情瞧着她用力到眼皮都在颤抖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但还是如她所愿,放缓声音说起了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一只鸡,一只狐狸和一条小蛇,鸡是火鸡、狐狸是白毛,小蛇是金的,他们都是被一个小姑娘捡回来的……”
堂堂的序珖神君不擅长讲故事,故事大多也非常无聊,翻来覆去都是这几个,铺陈叙述只如流水。但凰愿从不嫌弃,甚至还很喜欢,每每到夜里临睡前都会问一问,像是个日常的功课一样。
“嗯,然后呢?”她迷迷糊糊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