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说话,仔细睡不着。”夙情隔着被子轻拍,接着说,“他们在山上相依为命,但没想到狐狸吃鸡,鸡吃蛇。小蛇处在低端可怜得很,所以小姑娘格外心疼小蛇一些。”
他的声音很是好听,宛如轻拨七丝之时金声玉振,干净而沉雅。
被师父轻轻拍着,又有催眠的故事在耳边低哄,是个再安心不过的氛围,凰愿从来也坚持不了多久。见她气息逐渐平稳,夙情便停下了手。
“唔,然后呢?”睡着了的凰愿仍旧在嘟囔。小脸被热气熏得红红的,上一刻还在惦记着故事的后续,下一刻已经开始满汉全席的美梦一般砸吧砸吧小嘴,也不知道品出了什么山珍海味。
夙情支颐看着稚嫩的睡颜,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小孩子柔软的头发只教他内心软成一片。
但白日里承影的书信一直记挂在心头。
他并起双指点在凰愿的眉心,强大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在她体内循环了一个周天,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络灵脉和神魂。
“怎么会这样……”
确如流云卷所书,凰愿正是魂魄不全。她并不是废灵根,而是三魂破碎导致灵气无法聚集,不显天分。不知是不是灵气供养出了问题的缘故,她的心脏也有些弱,跳动起来格外滞涩沉缓。
“哎……”在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之后,夙情薄唇微张——
有一道微芒自他口中漂浮而出,其中似有琼浆流动、似有群星坠沉,点点光芒氲出斑斓光晕,熠熠神辉随之晕散开来。这颗龙珠修炼逾千年,即使是最上等的宝珠,都无法与之一较华彩。
柔光浅吻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平静到近乎无情的神色。
复杂的起势被夙情细长的指节缓慢而沉稳地结出,随即变化为下一个。愈来愈快的法印催动大量的灵力飞速流转,龙珠好似无法承受一般剧烈颤动。转眼间,璀璨的金芒由它的中心暴涨,将原本昏暗的室内映照得宛如白昼。但紧接着,它骤然平静下来,光芒尽收,像是找到归宿一般自凰愿的眉心溶入,再不见踪影。
“师父……”沉在黑甜梦乡的凰愿有所察觉似的,轻轻唤了一声,但并没有醒来。
“唔!”夙情翻身而起,一口猩热的血液便不及呛咳出来,掩着嘴角都未曾止住。暗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滴滑落在汉白玉的地面上,宛如雪间赤梅,异常刺目。
他眉头紧皱,胸膛不住地起伏,喘|息不已,撑在床框上的手竟是在微微颤抖。失去龙珠的虚弱感似千钧之力袭来,像是要将他拽入深渊一般,恍如隔世,但是在无尽痛苦之中,又好像有温和的力量回护,平复着躁动的血液,填补空虚的识海。
直到呼吸渐渐平稳,他才伸手抹了一下嘴角。
昏暗的灯光下,模糊暧昧的血迹染红唇角,如重瓣似的嵌在毫无血色的白玉脸庞之上,生出了一种脆弱的美感。
夙情所谓地笑了一下,如释重负。
“唔……师父父,”凰愿在梦中嘟囔,“今天的汤圆太甜啦。”
这一声软糯娇嗔,仿佛一丝钢线,于深渊之前将他牵住。
夙情撩开衣摆坐回她的身旁,指尖拂过她额角的一缕碎发:“只愿你今世顺颂时祺。”
暗光明灭间,冰冷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在少女的眉心落下一个虔诚到近乎圣洁的亲吻。
“师尊……”
轻呢转瞬即逝。
掐丝的银质香炉散尽半缕白烟,还余有一丝微末冷香袅袅而环。
凰愿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夙情早已不在房中。她一路循着清浅的气息找去了书房,还没摸到门口,就听见了白镜砚和夙情模糊的争吵声。
“你这样做,等将来她知道了,不怕她怪你?”白镜砚的声音不见往日透亮,反而低沉喑哑,像是一口火山灰呛在喉间,马上就要喷发出爆热岩浆似的。
少见。
白狐狸从来都是笑盈盈温温柔柔的,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她不会知道的。”夙情的声音凉凉的不甚在意,“况且,难道我要袖手旁观么?换了二哥不也一样会这么做?”
“我……你!你少拿这话堵我,你这个样子……哎,快点给我闭关去。”白镜砚被这捧冰水兜头浇下,一肚子火将熄未熄,真是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好,二哥。那师尊就……”夙情不忘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只是你师尊不是我师尊吗?方才不是还堵我话,回头就这般啰嗦。”白镜砚咬牙切齿,“你可真是要气死我。“
夙情越是这样不在意,老狐狸就越是担忧。
这几年,他看着夙情越来越了无生气却毫无办法,本以为凰愿回来了,一切都会变好,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把龙珠交了出去。师尊也好,师弟也好,都是他在乎的人,可教他怎么办?
“……”
师尊是谁?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