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到“夫妻对拜”时,沈念娇不由得怔神。
她和傅长祈在众多宾客的见证下,结为夫妇了。
只是真正的傅长祈早已身死,只有眼前人套了空壳。
有朝一日他不需这身份了,便脱下轻飘飘的壳远去了。
“怎么了?”傅长祈察觉到她发呆,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
沈念娇觉得痒,情不自禁握紧了他的手。
傅长祈轻笑,没觉出什么,拜堂后又牵着她进了洞房。
新房里红烛高燃,只剩他们两人。
烛花孳孳声里,沈念娇端坐床边,仿佛听见了紧促的心跳声,声如擂鼓。
傅长祈拿了金秤杆去挑她的盖头。
盖头轻轻滑落,露出一张芙蓉面,桃腮如雪,杏眼盈盈。
傅长祈静静地凝望她。
沈念娇脸颊晕染几分红意。
“知道害羞了?那晚湖边你可是坦然自若地要与我成婚呢,我都被你吓到了。”
傅长祈忍不住调笑她。
沈念娇微微侧头,满头金玉细链轻摇,眉心垂坠一颗殷红宝石,却不及她光彩夺目。
傅长祈不再逗她,看她含羞带怯桃花面,忍不住捏了捏她软糯脸颊,“我去招呼宾客了,娘子你小心行事。”
“嗯。”沈念娇轻轻应声,又盖上盖头。
怕晕染口脂,一整日未饮茶,口渴得紧,沈念娇便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这茶下肚,却立时头晕脑胀,沈念娇晕晕乎乎地上床,掀了被子想躺一会。
门外的人敲了敲,轻声呼喊“沈姑娘”。
见屋内人迟迟不应,媒婆和一下人鬼鬼祟祟闪身进屋。
又推了推鸳鸯戏水被子里的人,还是毫无反应。
“成了。你把沈姑娘抱走,直接从后院出去赶往陈家。”
那下人抱起新娘放肩上,新娘盖头还严严实实盖在头上。
“这盖头要掀不?”
媒婆犹豫了会,“算了,不掀,让陈公子也尝尝挑盖头的滋味。”说完,拿了漆黑麻袋套上新娘,两人偷偷摸摸去后院。
哗。
闷在厚被子里不敢出声的沈念娇掀开被子,小脸被闷的红扑扑。
媒婆送下人出后门,又返回大殿对沈二爷耳语。
听得沈念娇已经被陈家人接走,沈二爷满意地捋着胡子。
傅长祈端着酒杯来敬酒,沈二爷哈哈大笑一饮而尽,又拍拍傅长祈的肩膀,“洞房花烛夜,佳人在怀啊,大喜,大喜!”
傅长祈也笑得意味深长,“同喜,同喜。”
等深夜宾客散尽,满地烟花炮竹碎片,下人们忙着洒扫时,傅长祈还自斟自酌。
“洞房花烛值千金,傅公子怎不去洞房呢?”沈二爷喝多了直打酒嗝。
“哦,我等娘子来,她说这些年承蒙二叔养育,非要给二叔敬杯酒。”
“什么?”沈二爷一激灵,登时酒醒了大半。
沈念娇不是已经送到陈公子那了吗?怎会来敬酒?
这傅长祈竟是傻子,还没发现吗?
沈二爷笑得轻蔑,到底是毛头小子。
只是明亮烛火下,有一张熟悉的脸笑意盈盈而来。
一身火红喜服,满头金玉缭绕,捧着一盅酒软言软语,“二叔,敬您一杯。”
沈二爷如遭雷劈,怔怔接过酒,无力发抖的手指一松,陶瓷坠地碎末四溅。
“你,你······”沈二爷指着她发颤。
“我怎么了?”沈念娇无辜地歪歪头,故作不解。
“没什么,没什么。”沈二爷缓过神来,怕说多露馅。
沈念娇却开门见山,冷笑一声撕破脸面。
“二叔莫不是以为我被媒婆迷晕了,被你们合伙送进陈家了?”
沈二爷双目圆瞪,“你知道?那麻袋里的人是谁?”
媒婆分明跟他讲了事已办妥。
“怎么都是二叔问我?我倒要问二叔,说好的嫁妆呢?父母去世前把印泥厂钥匙给二叔代为保管,我今日大婚已为人妇,二叔总该把钥匙还我了吧。”
沈二爷三角眼凶恶,“你平日装病装乖,今个儿露出真面目了。我就知道你不是老实玩意,我养育你多年花费甚多,那印泥厂就算你报答我的恩情了。”
“恩情?”沈念娇嗤之以鼻,“你霸占我父母辛苦打下的家业,却不善经营。你对印泥厂一窍不通,厂子就空放那一日日败落。你还打起歪主意卖我给傻子,这桩桩件件血海深仇,你还敢舔着脸说恩情?”
“混账!竟敢对长辈不敬!”沈二爷抬手便想扇沈念娇。
啪。
傅长祈一把握住,手如铁枷紧紧钳住沈二爷右臂,“二叔这是怎么了?我还在场呢,就敢随意打骂我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