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酸的小马车辚辚辘辘,驶过长街。
红玉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瞅了一眼又飞快放下,压低了声音,笑眯眯地说道:“小姐,侯爷可真贴心,还专门去长公主府接您。”
夏萋萋还在想着长公主府里意外遇到的人。
三年不见,离开时的少年气已经完全消失,他成了一个高大英挺的青年,也变得有些陌生了。
更让她陌生的,是他看着她的眼神——愤怒得好像要一口吃掉她。
是不是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他和她,终究是桥归桥路归路。
“小姐——”红玉的声音低了下去,“您在难过吗?您是不是在长公主府受委屈了?”
夏萋萋抬头,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去的情绪,她摇摇头,刚想开口,耳边就听见一阵疾驰马蹄,随后有人高声喊道:“永安侯请留步!”
魏南瑾勒住缰绳,吴叔把小马车也停了下来。
“永安侯,”声音有些尖利,夏萋萋想起来了,这分明是刚才在长公主府唤“吕世子”的那个,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内侍,“陛下口谕,宣永安侯即刻入宫觐见。”
“这……”魏南瑾迟疑了,他刚从边城回来,并无任何官职在身,皇帝召见他做什么?更何况他从未见过这位新登基的皇帝。更让他担心的是,夏萋萋在长公主府受了伤,这会不会是长公主想要把他调开,好继续对夏萋萋下手?
见魏南瑾不肯动,安大总管白白圆圆的脸上笑意倏然变冷,斜眼睨着这个敢跟皇帝喜欢的小姐卿卿我我的永安侯,冷笑道:“怎么,永安侯享受着朝廷俸禄,却连皇帝的口谕都不想听?”
“魏三哥,”小马车里传出一道轻缓女声,仿佛涓涓细流,柔润舒缓,“魏三哥且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皇帝召见,魏南瑾确实没办法推脱,只好对赶车的吴叔叮嘱道:“有什么事就去侯府寻老夫人。”
魏南瑾离去,小马车重新跑了起来,红玉满眼喜色,兴奋地嘀咕:“小姐,侯爷这才刚刚回京,陛下就急着召见他,可见侯爷在朝廷里有多重要!日后等侯爷更加显达,就没人敢欺负您了!”
红玉满心欢喜。在边城的时候,她觉得永安侯就是最大的官,没想到回了京都竟然还有长公主什么的。在边城就算有人不喜欢自家小姐的容貌,碍于永安侯护着,也没人敢怎么样,没想到刚回京都参加的第一个花宴,小姐就被人弄伤了。
只盼着永安侯能护住自家小姐。
“魏三哥他……自有真才实学。”夏萋萋垂眸,魏南瑾本有大好前途,可因为受了情伤,离开京都跑去偏远边城待了三年,这次回京,如果能重新入仕,对他来说自然是很好的。
“哦……”红玉拖长了声音,促狭地瞅着夏萋萋,“在小姐眼里,侯爷自然是样样都好,那叫什么眼里出什么来着?小姐您学问好,给奴婢讲讲。”
夏萋萋一怔,随即好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少看些乌七八糟的话本子。”
红玉吐了吐舌头,“小姐,奴婢打听了,京都最大的书肆就是文华书肆,在西华街上。”
夏萋萋轻轻点头。
下巴刚刚一点,整个就往前扑去,红玉脸色一变,一把将夏萋萋抱在怀里,“吴叔——”
马车只晃荡了这么一下,又稳稳地停住了。
外面传来一阵骏马悲鸣,以及吴叔惊慌的声音,“这是做什么?!”
夏萋萋连忙掀开帘子往外看。
自家的寒酸小马车好好的,倒是旁边一辆奢华靡丽的大马车翻倒了,拉车的骏马倒在地上,悲鸣不已。
红玉脸色惨白,这马车分明比停在长公主府门前那些镶金嵌玉的车架还要豪奢,就算倾家荡产,她们也赔不起。
“这、这不会是要讹咱们吧?怎么办,小姐,咱们赔不起啊!”
莫大统领嘴角一抽。
不是讹人,就是小小的撞那么一下。而且他也不想撞她们的,但皇帝逼着他撞。
幸好撞翻夏小姐还是撞翻自己的马车,皇帝让他自己选。
莫大统领毫不犹豫地选了撞翻皇帝自己的马车。
毕竟夏小姐的马车那么小小一个,被皇帝这种厚重的车架撞上去肯定直接散架,到时候他就算身手再好也不敢保证夏小姐不会被擦着碰着,要是蹭破点油皮,莫大统领怀疑皇帝会剐了自己。
还是撞翻皇帝自己的马车更稳妥,他就是赶车人,撞到什么程度完全由他掌控,而且皇帝受伤了也不打紧,伤了皇帝总比伤了夏小姐要好。
不过为了效果更好,马车翻倒的那瞬间,莫大统领剑鞘一挥,直接弄伤了拉车的马匹。他速度极快,夏小姐就算是当面看着,都发现不了他的动作。
嗯,专业讹人。
这次,夏小姐跑不了了。
莫大统领感觉自己这波稳了,将功赎罪,应该能抵过刚才“望妻石”的错。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您龙体没受伤吧?”莫大统领十分“惊慌”,比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骏马还要悲痛。
吴叔和红玉傻眼了。
陛什么下?!龙什么体?!
翻倒的马车里,一身玄衣的萧旸慢慢站了出来,他掌心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