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眼帘落下来,瞧着她的拥抱自己的模样。
他看着她,想看清她有没有开玩笑。
没有,他知道她有时会口是心非,或是为了逗他玩,或是想看他能不能察觉她的心思,而现在她就是陈述自己的想法。她一定是为自己考虑才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并不觉得欣慰,反而不喜欢这样懂事周全的闻徽。
闻徽以自我为中心的时候,虽然他为此吃不少苦头,可是他很喜欢。
暮色深重,车内还是很暖和。
“姐姐。”他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按压。
“想说什么?”
“我留下,你能开心吗?”
她有些寂静地抬头,“你先问我,我在给你提供意见。”至于开心还是不开心这类的情绪,根本就在一些问题上排不上号。“我开不开心都不能左右你的选择。”
他垂眼,“所以你的意见,就是我留在伦敦,你回国,继续异地,一年见不到两次。”
“不然?”她并不是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冷淡,有些郁结,嘴里有锈蚀的味道,“我让你留下来已经是为你考虑了,这也要怪我吗?”安静了半响,又问,“难道你愿意跟我回国吗?”
他视线锁住她,没有说话。
闻徽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出声,即使不期待,即使她让他留下来,可真是如此,还是让她觉得很失望。
他自身本就难以下决定。
她脸紧贴住他的胸膛,闷声道,“你看,这样是最合适的结果。”
合适,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不用为难,她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那这异地恋怎么谈。”他好像想象了一下,难以接受地蹙眉,紧接着摸着她的脸,希望她能回答这个问题。
她推开了车门,往下走,天色黑黢黢的,空气有泥土和凉风的气味,“我们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都习惯了不是吗。”
那些年都是如此过来的。
但她的记忆很模糊,那些岁月是靠什么维系淡如细弦的感情?那时候,他们还没学会相爱,她的喜欢也有待考究,席言的爱是心甘情愿,永无止境的,她想或许是因为如此。
“口是心非。”他的声音传来。
是,她违背了心意,她没这么委屈求全过。
“你习惯什么了?更习惯没我在身边,更习惯对我爱搭不理,习惯让我为你牵肠挂肚而你无动于衷? ”
一顿反问堪比数落。
闻徽气极,步伐加快。
追上她的席言把她抵在门上,相距咫尺,后背冰凉。她稍稍恢复了勇气,冷漠地看着他,抓住他衣角的指关节发白,“翻旧账?”
“事实如此,不能提?”
“……”闻徽听完,再也不愿谈这个话题。
旧账再翻,不过是两败俱伤。
她推了推他,没推动,脸色很臭。
她疲乏地垂下眼,这人有时候脾气来的很莫名。
“生气?”
“没有。”她不会承认,真生气的人总是如此。
他们被笼罩在某种凝滞的气氛中。
他抬起她下颌,端详着,“你想要我陪着,就说出来,既然是恋人,应该彼此坦诚才是,我要的是你的人和爱,并不是想当然的为我好,所以不要刻意为我好。”
她认真地望向他,如同望着陌生人。
她觉得自己其实并不认识长大后的席言。
“你想要我说什么?”她为此而情绪疏冷,“说我想你跟我回去,放弃这里的一切为我留在国内。这是你想听的?”
“嗯,我要你这样说。你还可以说得更让我开心点的,比如你离不开我,需要我在身边陪着你,说我们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要永远不分离才好。”
“这是你想听的?”她又重复问一遍。
“嗯。”
“你能做到?”
“你可以试试先问我。”
“把你刚刚说的,主语换成你,再对我说一遍。”这些话很符合席言,不可能是她。她明白,席言想让她说的话,是他想说给自己听的。
“……?”他显然一愣。
她循循善诱,“说说看。”
他抿唇。
“不说就进屋吧,很晚了,怪冷的。”她望向空虚处,表情怅惘。
脸又被扳过去,唇上触感柔软,他在吻自己。
闻徽感到自己火气消散得很快。
吻完,他又才缓缓出声,嗓音醇厚悦耳,一字一字敲打她耳膜,“我不舍得跟你分开,我离不开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你走哪我跟哪儿,你也不舍得对吧,姐姐。”
并不为难,他说的如水从容。
又是这样的珍重,仿佛给了她底气,他们会克服将来会出现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