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若英道:“娘,你受伤了?”她望着口喘粗气的娘,娘的额头上的血水与汗水混在一起,顺着暴起的青筋流下,将几绺长发黏在面颊上。宁清容摇头道:“没事,小伤。”宁若英环视周遭,问道:“娘,你的马呢?”宁清容道:“打斗时,跑没了。”宁若英道:“娘,快些上马来,我们去追爹爹他们。”
宁清容点点头,收起长剑,踩着马镫,竟顿了一顿,才翻上马背。她拽紧缰绳之时,也将宁若英整个人裹在了怀中。宁若英闻见娘亲的衣衫上有浓浓的血腥味,心知方才的打斗凶险万分,双方都是以命相博,不禁庆幸赢的人是娘亲,不愧是昆仑第一剑。
走了片刻,宁若英心下奇怪,为什么马匹走得很慢,却不见娘亲催马疾奔,难道她不知道那三声鸣镝会引来新的敌人?正想转头提醒娘亲,宁若英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心中也随之一沉,她明白了马匹很慢的缘由,一定是娘亲的伤势让她受不得颠簸。
“英儿,你爹怎么这般糊涂,竟让你一个人回来?”宁清容声音清亮,不像一个受伤的人,但宁若英却知道她是调了许久的内息,才有如此中气。
宁若英道:“是我自己要回来的。娘,你歇着,不要言语劳神。”
宁清容叹了口气,道:“他们来了。”宁若英道:“谁来了?”宁清容道:“那三声鸣镝引来的敌人。”宁若英先是一惊,原来娘亲知道会有强敌来袭,忽觉心下释然了,她向后轻仰,整个人偎在娘亲的身上,道:“娘,我不怕。”宁清容嗯了一声,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
过了一阵,宁若英才听见远处响起了马蹄声,原来娘亲内力深厚,比自己早些便听到了。她心中晓得娘亲如今斗不过追来的敌人,但只要与娘亲一起,便死在此地,她也一点不后悔。
宁清容勒转马头,迎着西风,一手护着女儿,一手拔出剑尖仍有鲜血滴落的长剑。宁若英听见马蹄声停了片刻,复又响起,想是敌人发现了被娘亲击杀的同伴。又过片刻,她借着月光,看见有三人纵马奔来,中间这人穿着绯红色袍衣,骑一匹纯色白马,即便夜间也是分外显眼。再近些,才看清此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头戴黑帽,身材魁梧,面圆鼻耸,颇有不怒自威之气概,身侧各有两骑,却与一般狼骑打扮不同。这二人身着紫旋襕衣,形容相似,在这暗夜里见了,颇觉诡秘。
绯衣男子仔细打量着宁清容母女二人,道:“带个小孩,竟还能连败我二位三品狼骑,元昊甚感钦佩。”宁清容惊得“啊”的一声,她万万没想到追来的竟是西夏世子李元昊。却听他又道:“今夜辽营有变,张元率狼骑去了。不料城南外郊也出事了,本世子只好带着野利兄弟前来援手,不想竟遇如此才貌双全的女中豪杰,幸甚,幸甚。旺荣、遇乞,你们将这位夫人请回兴州城罢。”
原来这兄弟二人唤作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皆是一品夜月狼骑,甚得元昊信任,日后分别替元昊统帅左右厢军,让大宋边境苦不堪言。
野利遇乞道:“世子殿下,眼前只是一个受伤的女流之辈,且让我单独会她一会。”等李元昊一点头,他便纵马上前,距离宁清容三丈远时,忽的身形暴起,离了马鞍,直直往她身前扑去。宁清容仍是沉着,只见她长剑斜刺,一招“双燕衔泥”,闪出二道剑影,分刺对方颈下“天突”穴和右臂“曲泽”穴,这是昆仑派剑法中极精奥的一招,这二道剑影一招实一招虚,会随对方的应对而变,若对方守其“天突”穴,则刺向“曲泽”穴的剑招便会成实招,若对方守其“曲泽”穴,则刺向“天突”穴的剑招会化作实招。野利遇乞笑道:“原来是昆仑派的。”他人在半空中,赤手空拳,眼见要撞上长剑,却将腰身一侧,竟贴着长剑剑身滚向宁清容,不等她收剑变招,又以诡谲的手法夹住了她的长剑,再轻松一拽,将宁清容连人带剑拽下马来。
宁若英跟着跳下马,拔出腰间的辽人钢刀,冲向野利遇乞。她一心要保护娘亲,出手便是素玉剑法的解纷式,却教野利遇乞惊奇地“咦”了一声,再等使了三招,钢刀已被野利遇乞用左手双指夹住。却听野利遇乞回首问道:“世子殿下,兄长,你们瞧她使的,是不是宗主的家传剑法?”野利旺荣道:“不错,你已让她使了四招,招招都是宗主的剑法。”李元昊点头道:“先不要伤她性命。”野利遇乞道:“遇乞遵令。”宁若英还在使力想拽回钢刀,忽觉钢刀刀身一震,自己紧握的刀柄如有烈火炙烤一般烫手,不得不放手,由他夺走自己的兵刃。
宁若英摊开右掌一瞧,掌心竟有一道红肿的灼伤痕迹,转头一看,野利遇乞用同样的手法夺走了娘亲的兵刃。又见此人身形急转,与娘亲连对三掌后,双指凌空虚点,竟用指力封住了娘亲的穴道。
宁清容叹道:“一品狼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即便我身上无伤,也远不是你的对手。”话音刚落,她便被野利遇乞甩上马背,却见野利遇乞走到宁若英身前,蹲下道:“小姑娘,你认识夜月狼骑宗主?”宁若英望着他猎鹰一般的眼睛,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一时没说话,只点点头,却见野利遇乞忽地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