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面上虽然干干净净,但被子上沾的血迹明晃晃地彰显着浓重血气的来源,他忙上前搭上脉。
殷清川脸色不好看的紧,那一口血吐得着实吓人,陆念禾向余宁言明了方才的情况后,便静静地等着,在旁边面无表情。
他看着还是那个八风不动的大将军,但熟悉他的人会明白他只是过于紧张,呆住了而已。有些失神般地一直盯着太医的动作,极度不安的等待着。
一时之间房内只听得见几人的呼吸声,丁香在旁边新打了盆干净的热水,边服侍边向太医说着话。
“定亲之后我家小姐一直精神不济,不爱出门,后面小姐就越来越嗜睡,每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书就觉得乏了,除却这些也没什么别的不好的。府里的大夫也看过,也只说是静养即可,我们以为是小姐心情不好忧思郁结加上旧伤未愈导致的,故而没放在心上,大婚在即,小姐怕生事端就没去请您。今日……今日不知怎么就这样了……”
陆念禾在一旁听着这些话钻进耳朵,本来呆滞静止的身子突然一颤,眼睫盖住了眸中的晦涩明暗。
忧思郁结……
阿妹,你当真就那么厌弃我嘛,怎么连自己的身子都不调理好,我只是形势所迫与你成个亲罢了……也是,前车之鉴罢了,是我自作自受。
但是不信我也罢,防备我也罢,你要是不愿见我,大可以婚后命我搬得离你远远的,怎么能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呢。
陆念禾垂在身侧的手不住轻颤,丁香隐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身形缓缓往这边靠,有些许忌惮地盯着这个人。
此时余宁沉重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对峙。
“是毒!”
此时突然有飞鸟盘旋过将军府的屋檐,翅膀急速扇动,直冲云霄,向天空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鸣啼。
轰————
这个潮湿的春夜,终于打雷了。
闪电先一步一闪而过,夜空突然被光亮划破一道长痕,可以现在已是深夜了,没有人看见,在空荡的京城大道上,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撑伞缓缓而行,唇点朱砂,笑声隐匿在雨夜里。
啪嗒啪嗒,是落雨打在纸伞上的声音,这女子笑着笑着就止不住弯下腰来,把伞轻轻往旁边一丢,任落雨卸去了一身脂粉。
走着走着,她好像被呼唤一样,向一个方向转头望去,眼神狂热赤诚,仿佛看到新的美梦发生。
今夜的将军府却难眠,余宁迫于形势给殷清川施了几针,陆念禾也在床边照看了一夜,才换的病中人体温逐渐恢复正常。
只有殷清川一个人深陷于春夜旖旎梦幻之中,她像是误入了什么光怪陆离的破碎奇景之中,在很多很多年前的时空兜兜转转,看到的却不只是自己的记忆。
她看到自己在当年的北疆沙场上中了一箭,喝了很久很久的药,听了很久很久的温柔照顾与安慰,本以为即将死亡的自己,在春风拂过的野草连绵中,重新拿上了兵刃。
她看到自己在护国寺上香,祈愿着旗开得胜,战无不胜,身侧是庄严威武的仪仗队列,和即将出征的少年将军。锋芒毕露的面容与春风得意的眼神,众人的拥护像酒一样热。
她看到自己醉醺醺地在一个房间外徘徊,最后整好衣冠,踏入了红烛红帐的暖香屋内。手有些颤抖地拿着一根杆,眼睛要把床上安静含羞的人望进眼底。盖头骤然一落,自己已然上前俯身抱住那人,唇舌交缠着酒气,要把人拆吞入腹的冲动野蛮。
红帐落了,仿佛遮住自己的眼睛。
忽然红烛倾倒,火舌铺天盖地袭来,从这间新房烧啊烧,一直烧到野草连绵的沙场,带着酒与剑一同烧成满天红色。
火光几乎要把人的眼睛给灼伤,最后自己带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失落带着这团火,走了很久很久,走到一个令自己非常熟悉的城中,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繁华富丽。
殷清川只觉得这些场景一个个都如此熟悉,却又恍若隔世,她想清醒却只能置身火海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火光逐渐烧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