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快要到时辰,御林苑里的荷花亭慢慢聚了许多闺秀。
铺天盖地水洗后浓碧色的荷叶托着大朵大朵的丽色荷花,映着一众倩影,年轻柔美的面庞,言笑晏晏间格外热络。
“天气怎么整日的阴雨,真是烦也要烦死了。”
湖心亭中,一身鸢红裙裾配绿色软纱半臂的少女斜靠在亭边栏杆上,不耐握着团扇,蹙眉抱怨道。
“公主有所不知,如今正是京中梅雨时节,这雨下起来要连月不止呢,年年如是。”一旁的少女笑着回道。
静敏公主轻嗤一声,慢摇团扇,望着湖边远处笑盈盈聊着天的一群京都贵女们,倨傲地一抬下巴:“都说京中繁华,水土精细养人,本公主看来也不过如此。”
“可不是吗。”她身旁一个肤色微黑的少女握扇附和,意有所指地笑道,“臣女觉着,什么第一美人不美人,都不如咱们公主殿下瞧着丽色耀人。”
静敏公主知道她口中踩着的那位是谁,心里厌烦,道:“故作玄虚。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可配得上卫小将军这样的才俊。”
李氏女也笑:“正是,卫小将军风姿飒爽,定不是那等肤浅之人……”
听她二人这样一唱一和,之前回话的少女便心中明了,这位公主怕是看上了人家卫小将军。
她心中撇嘴,轻抿了口茶便眼观鼻鼻观心不吭声了。
当年远在冀州时,静敏公主珠冠玉钗锦衣华服,一度自傲为绝色,从来都是受人追捧。
偏远处听传闻里那句“莫道无颜色,青黛胭脂冷”时,心中不以为然,只嗤笑文人酸骨。
如今迁至京都月余,那位第一美人始终未曾露面,静敏公主便也认定了传言皆虚,很是不屑一顾。
她撇撇嘴无趣望向菡萏池的方向,心中走神算念着,卫小将军此时应该快要到京都了。
亭中发生的一切孟与青自然是不知晓的。
她是朝臣之女,虽然和卫贵妃情同姐妹,可碍于宫中人多口杂两人也不能私下在寝殿聊得太久。
待卫明瑶去后殿更换衣裳时,她便先行离开前往宴会。
御林苑离贵妃宫殿不远,又有细雨淅沥,红笺撑了伞,两人有心避了人群,在宫道上慢慢地走。
可饶是如此,还是撞见了麻烦。
锈银蟒纹的长靴停至眼前时,孟与青心口猛得一跳。
来人身量高,约莫二十四五年岁,一身锦衣华服玉冠半束,模样称得上俊朗,只是一眼便能看出戾色。
未避免错认人大不敬,入宫前各世家私下都是交代提前看过画像的,孟与青一眼认出这是那位骂她“夸言自大”的三皇子谢忱。
“见过殿下。”她同红笺一并行礼。
谢忱没应声,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目露贪婪。
他从议事殿出来,正因为重修天祥宫一事被几个兄弟惹得烦躁不已,却在路上恰巧偶遇了走错了路的孟国公次女孟倩华。
佳人貌美质柔小意温存,两人同行许久,谢忱的心情才愉悦了些。
刚送走依依不舍的孟二姑娘,还未离开,抬眼便瞬间被眼前的女子牢牢锁住了视线,抛了所有杂念。
谢忱非是养尊处优之辈,自傲二十余年风浪闯荡里见过不少妖娆风情,纯情冶艳无不熟稔于手,连孟二姑娘之资都不甚惊艳。
初来京都时,听闻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一美人时只有不屑嗤笑,甚至讽刺对方故弄名声,如今心中只得笑骂自己一句“短见薄识”。
他心中明明已经极确定了对方身份,喉间却在麻痒滚动:“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面前的男人视线咄咄灼人,孟与青沉声道:“家父太师,孟怀准。”
“原来是孟姑娘。”谢忱挑眉,反而缓慢地向前一步。
可刚一靠近嗅到丝缕香气,对方却已经退开了。
谢忱扯扯嘴角:“孟姑娘很怕我?”
孟与青道:“并非。只是听闻殿下对臣女颇有微词,臣女虽愚钝,却也知道不上赶着讨嫌的道理。”
她的音声柔和,一旁的红笺却是脸都白了,用力攥紧了伞柄,唯恐惊出声。
谢忱自然也听得明白她的暗讽,他目光阴鸷地盯着面前的人一会儿,突然笑了:“你好大的胆子。”
孟与青说:“臣女不敢。”
“大胆!竟然对殿下不敬——”
“张廉!”
他身后的护卫这才收了刀,退后立在一旁。
谢忱的视线一直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许久才冷笑了一声,好整以暇退后半步,拱手道:“当初确是本殿下妄言多有得罪,愿邀孟姑娘亭中小坐——”
孟与青侧身避开:“臣女不敢。”
如此地步她竟都不肯柔声服软,谢忱的目光立即阴沉下来,上前一把攥住孟与青的手腕将人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