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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3)

雅辛托斯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噢。”

他又花了一会功夫找回自己的脑子:“谢谢……”

哦,真棒。

十几年的斯巴达教育,我能写出最优秀的赞颂诗歌,面对人生第一份生日礼物却只能说出一句谢谢。

雅辛托斯在心里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但现实中,他却是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红披风。

斯巴达人会庆祝很多节日,比如卡尔涅亚祭、少年欢舞节,多数是为了祭拜阿波罗、雅典娜之类的神明而举行。

但对于生日,唯一算得上“庆祝”的,可能就是刚出生的那一次。

父母会将新生儿送到元老那里,家中所有的男性长辈们聚在一起,看元老用烈酒擦拭新生儿的身体。

如果新生儿表现出承受不了的虚弱状态,比如抽搐,或者这个倒霉的孩子天生残疾,那么经过所有男性长辈讨论后,父亲有权利决定是否弃养这个孩子。当然,如果不是家里真的困难到一定程度,父亲一般都会选择留下,斯巴达甚至还有全部由残疾青年组成的军队。

——总而言之,这是雅辛托斯第一个被庆祝的生日。

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父母不爱他,只是他们更倾向于“用严格教会坚强,爱你就是确保你有在战场活下去的能力”。

罢工的大脑总算恢复正常,雅辛托斯轻咳了一声,将红披风提起:“要帮我披上看看吗?”

阿卡站在原地片刻,上前一步接过披风,宽阔有力的手臂探过来,绕到雅辛托斯后背去解旧披风。

这动作似乎有些超乎寻常的亲密,看起来像一个拥抱。但雅辛托斯垂下眼,却能从阿卡被紧绷的结实肌肉撑紧的袖子看出,阿卡其实稳稳端着手臂,确保过程中不会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他看起来很专注,专注于一颗有点难解的索扣,于是雅辛托斯带着一半感谢、一半恶趣味地猛然伸手,用力抱了一下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阿卡:“谢——”

“——啪嗒。”

索扣被扯断、掉落地面的声音比雅辛托斯第二声谢谢还早,小小的贝壳扣砸落地面,骨碌碌滚进不见光的床肚底下。

阿卡宛如被一只被戳了软肉的海蚌,迅速往后一撤,黑眸中飞速掠过各种情绪,最后定格为无声的责怪,指责地看着雅辛托斯。

雅辛托斯低头看看被扯烂的旧披风,抬起头冲阿卡挑眉:“不怪我,谁都知道解披风可以站在背后解,你难道不是暗示我给你一个感激的拥抱吗?对吧,阿波——”

雅辛托斯及时把最后一个音节吞回去,并冲着呆滞的阿波罗扬了扬下巴。

阿波罗一个激灵:“对,”他眼泪汪汪地说,“对不起,雅辛——殿下,我真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以及能不能帮我上个药?伤口疼得我快要晕厥了。”

他眼巴巴看着雅辛托斯,指望能获得一点同情,然而屋里的两人没有一个表现出一点怜悯的,阿卡甚至有些嫌烦一样地皱了下眉头。

雅辛托斯耸耸肩:“别担心。你已经跟我东奔西跑到现在了,也没出什么事,就说明你完全能撑得住。但是阿卡,还是给他拿点药吧,我不希望他在今晚发热。”

“……”阿卡杵在原地没动,看起来有些不甘愿,“剩下的伤药不多——”

雅辛托斯安抚性地冲他笑笑:“我的训练已经结束,基本用不上伤药了。剩那么点干什么呢?摆着也是浪费。”

阿波罗简直对雅辛托斯感激涕零,这个阿卡到底是什么魔鬼!同是黑劳士,难道就不能享有一点点共情?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阿卡抛来的伤药,还要卑微讨好地连说几声谢谢,什么“能不能帮我擦后背的伤”之类的要求都不敢提了,自觉地滚到另一边自食其力。

要说不怨恨,是不可能的。阿波罗攒着一肚子怨气,一边吭哧吭哧给自己擦药,一边竖起耳朵听另一边的对话。

雅辛托斯在床边端正坐好:“来吧,我保证这回不动手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

“……”阿卡微蹙眉头,似乎在衡量雅辛托斯有几分可信。

他要么是被雅辛托斯眼中的“真诚”说服,要么就是觉得辛苦准备的礼物不能浪费,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后,提着新披风缓步靠近,吸取教训绕到侧面,从背后动作迅速地将索扣扣上。

雅辛托斯不紧不慢地道:“你知道吗?在斯巴达人的习俗里,披风其实是一个很重要、很私人的存在。”

“能陪伴一个斯巴达士兵走到人生尽头的,不一定是他的武器,但肯定有他的红披风。”

“指导我训练的那位内卫曾跟我戏言,这辈子碰过他红披风的人,除了织布缝纫的裁缝,只有他的妻子。”

从颈后顿时传来布料绷紧的压迫感,雅辛托斯怀疑阿卡是想用披风勒死自己。

反正他满足过自己的恶趣味了,于是偏过头一脸正经地说:“我可没动手。”

阿卡:“……”

他居然没退回社交距离,在雅辛托斯有些讶异的目光中,垂眸看了雅辛一会,黑色的眸中倒映出一团烈艳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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