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萱草去荆山郡主的宴会上的意图,恐怕是个人都能猜出来。可作为万春郡主昔日好友的荆山郡主为什么却会邀请曾害得万春郡主早早殒命的盛萱草?
母亲昔日抱着她久等父亲不来的伤心,见到盛萱草出现在父亲身边时的震怒,还有临终前的挣扎模样,白玉徊甚至都以为自己忘却了,可现在却仍清清楚楚在她回忆中。连带着当时的情绪,一起翻涌而来。
那位年轻的外命妇虽然不知道万春郡主的旧事,但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四周看看,有些无措。
柳皇后含笑看着白玉徊的面色,这才和善开口解围:“那便罢了,听说荆山郡主还会把有件珍稀藏品拿出来给大家赏玩…连我都实在意动啊。”
皇后转移了话题,周围人便也识趣,纷纷笑着附和起来,转而去说别的事了。
只有白玉徊记着这事,待众人散后单独求见柳皇后。
“要出宫?自然可以。母后知道你想去荆山郡主那边。”
柳皇后听了白玉徊的请求倒一点都不惊讶,但白玉徊还来不及高兴,便又听到下一句话,“但是母后没时间出宫,又实在担心你的安全...你去找芮世子吧,他有腰牌,若他有空带你出宫,那母后也就放心了。”
白玉徊感觉自己的笑僵硬了一点。
“母后,徊儿有侍卫,没关系的…芮世子毕竟是御前侍卫,怎好总教他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玉徊小心道,“我毕竟只是个和亲公主,迟早要走的。”
可她说一句,柳皇后的脸色就变冷一分。待到她全部说完,柳皇后到底还是将手中茶盏一叩,发出一声脆响。
“我知道,你还是觉得母后都是在妄想,是不是?你虽为和亲公主,但镇国公家中是何等势力,替你改个身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候你也不必再去吐蕃,不是很好么?”
柳皇后瞧着窗外小雪飘洒,看也不看玉徊,“呵,我倒费心为你筹谋。可你呢?又嫌母后出身低微,全然不信母后了?”
白玉徊立刻跪下说没有,却被柳皇后挥了挥手的动作止住。
“你好好想想吧。”她说,“嫁入镇国公府和嫁去吐蕃,二者择一,傻子都知道选什么,偏你清高…”
玉徊跪在地上,雪白脖颈低垂,宛如一只濒死仙鹤。
她沉默,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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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无瑕宫时,翻鱼见到白玉徊明显跪过的样子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点鹭赶紧低声与她讲了。先是荆山郡主的事,然后又是柳皇后的话。
“…所以,皇后娘娘到底还是没给出宫的腰牌么?”
翻鱼听了荆山郡主的事,也恼怒起来,面色不好看,却又想起什么,顿了顿,“不过,芮世子倒确实风评不错。说起来,与去吐蕃相比,芮世子倒也是个好人选…”
“你道皇后让我去做什么?哪里是去嫁给他的,分明是玩物。”
白玉徊倚在熏炉旁,看着那束轻烟逸散至四周的样子,慢慢说,“她不过缺个人来替她与芮贵妃打擂台罢了…若有一天出了分晓,”白玉徊没明说这分晓究竟是什么,但谁都知道她说的是最高的那位置,“不论是谁胜了,我都没有好结局。”
点鹭和翻鱼这才低声应是。又继续为她烘起头发来。天寒地冻,白玉徊的头发又长又密,握在手中一大把,干得很慢,须得侍女一起拭干才行。
到了寅时,太子按约到来。
“太子哥哥。”白玉徊屈膝向他行礼。
“没事。”
宋怀琮示意她赶紧起,朝她笑了笑,照旧还是那副柔和的笑,“伤口还好么?”
可即便是这样的笑,方才柳皇后也没有给她过。柳皇后只是不加掩饰地利用她。
看玉徊只点头,翻鱼终于在一旁站不住了。她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回禀:“太子殿下,公主的伤不能教外人知道,也没有太医来看,现下都未合口呢!那血淌得到处都是,伤得实在不轻...”
“是么?是我疏忽了。”
太子并没因为侍女插嘴而露出不虞,反倒颔首,“我待会儿叫人来送药。你给公主重新包扎好。”
玉徊轻轻叹气,谢了恩,用眼神示意翻鱼退下。
太子只是表面上温和近人罢了...从前她犯过的错,现下翻鱼也在犯。
好在她如今已快速清醒,必不会再叫无瑕宫的人再次惹到太子这尊大佛。
她方要替翻鱼的冒犯请罪,却见太子看向了她。
“小仁乐,我此次来,是和你的伤有关系。”
太子的话,让白玉徊有些疑惑。他方才不是问过了?还有什么要问。然而下一句又令她脸色大变起来。
“你那伤口不是只有一道刀痕。索南格勒也不是乱刺,他留了记号。”
宋怀琮秀美的双眼紧盯住她,透出与那双漂亮的眼睛完全不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