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日吃的以清淡为主。金陵人素喜清淡,但荆山郡主却口味更偏重。
席上有几道鸽子脍,做得格外鲜美。玉徊舀了一匙,无声吃了下去。
这是万春郡主从前最爱吃的。她记得。
台外种了天烛子,火红仿若丹砂,照亮阴晦的庭院。席上人谈笑、宴饮、赏花,到了宴一半的时候,有侍女来请玉徊去小坐片刻。
玉徊看着那侍女示出的荆山郡主私印,沉默片刻,放下筷箸,随她离去。
“徊徊…玉徊,好久不见,你已长大成这样了。”
荆山郡主倚在妆台前,见到玉徊来了,赶紧站起来走近两步。她看着玉徊,心中感慨,“待会儿还有赏花...我府上有山茶的花王,若你赏着好了,便给你带走,好不好?”
听说女孩子都喜欢簪漂亮的花。她充满期待地看向玉徊。
“今日多谢郡主款待。但我也不能出宫太久,只怕皇后娘娘许久找不见我,我怕她会担心。”
这话挑不出毛病,玉徊确实是瞒着柳皇后私下里出宫的,只是她本以为荆山郡主或许还念着她母亲,并没想到自己真会如此失望。
“皇后娘娘...”荆山郡主犹豫片刻,“玉徊,皇后娘娘毕竟...我的意思,她虽说养着你,但到底也有自己的孩子,你...”
正说到一半,旁边侍女来请示事。她看了看玉徊,没敢立刻禀报。
荆山郡主有些不耐烦她的犹豫:“玉徊不是外人,说吧。”
“郡主,该将白夫人的画给诸位赏了...”那侍女只得如实道,“再不开始,宴都快散了。现下大家半醉不醉的,正是最好的时候。”
荆山郡主方才忘了会是这事,也有些尴尬,看了白玉徊一眼。
白玉徊心下一片冰冷,扭过头去,“郡主有事就请自便吧。”
荆山郡主心下犹豫,但到底还是点点头,起身,“玉徊,你稍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回。”
直到她要走出屋子了,才听见玉徊开了口。
“郡主到底是何意?”
白玉徊坐于木椅上,瞧见荆山郡主顿住的背影,声线那么娇美,但却透出伤心与寒意,“郡主也别与我兜圈子了,你叫了这么多人来给盛萱草长脸,那么叫我来又是做什么?”
直呼长辈大名是大不敬,何况大永以孝治国。荆山郡主方才还听着,现下却赶紧制止:“玉徊...白夫人到底是你姨母。”
“我自然知道姨母是个什么样的好人,现如今我能在宫中就是多亏了她。姨母的善心,我一刻也不敢忘。我只是没想到郡主也与姨母是一般的人。”说到这里,玉徊站起来,又是失望,又是恼火,“郡主要杀要剐给个话儿,给人晾在这里,不怕我鱼死网破,掀了摊子么。”
“玉徊,不,我和你娘的情谊...我怎么可能去做伤害你的事?”
听着玉徊前面的话,荆山郡主尚且只是停住了脚,但到了最后一句,她才终于忍不住回头,娥眉攒动,捂住了额头。
很快,她快趋两步,回来蹲下,握住了玉徊的手,“玉徊...你听我说,我把你姨母捧上去是为了你啊!好了,别伤心了,听我细细与你说,不瞒你了,好么?”
玉徊心有疑虑,只警惕地看着荆山郡主。
荆山郡主叹口气,挥手让侍女下去:“玉徊,我之前一直见不到你,有些话,也不知道你也不愿意相信我...我先问你,皇后娘娘对你可还好么?”
玉徊把手背在背后:“我不明白郡主的意思,这与你和盛萱草的情谊有何干系?——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对我关照有加。”
别说柳皇后确实在生活上赏赐不断,就算她只会利用玉徊笼络芮见壑而不给一点好处,玉徊也不可能说她分毫不是。寄人篱下的日子过了这些年,玉徊早已不是稚儿。
荆山郡主露出一幅果然如此的神色,“...我就知道,当然了,你与皇后娘娘的关系自然很好。”
玉徊背后背着的手一松,不明白荆山郡主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焦灼的神色,疑惑地看着她在地心里转来转去。
“玉徊,我知道皇后娘娘对你好,我也感激她。至于皇后娘娘不让我进宫,约莫也是为了大局,我都明白。”
荆山郡主把袖子捋起来,露出手腕上碧莹莹的镯子,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叉腰捂住了头,“可是玉徊,我真的很着急。宫中凶险,既然我进不去,那么我就只是想叫你姨母有了爵位,到时候常进宫去,也能多少照料你一点...”
玉徊一怔。她从没听过荆山郡主不能进宫的事。但即便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她还是不敢信任荆山郡主,只能试探着沉吟道:“郡主不能进宫的事...”然后轻轻叹口气。
而荆山郡主果然自然地向下接去。
“我不能进宫倒也是小事,只是你母后这样行事,难免叫一些臣下寒心呐。”
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