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干娘本打算叫盛萱草在宴上一展风采,然后再得个爵位,好进宫看我,免得我受宫中人欺负蒙骗,是么?”
玉徊方才听了荆山郡主的一番话,虽说还不敢完全放心,但与荆山郡主相处这样久,荆山郡主该动手早动手了,到现在却仍和颜悦色的,她心中便已有些愿意相信她,“但干娘没想过,我其实与皇后娘娘也并没有多少相处的时候...皇后娘娘有那么多孩子呢。”
荆山郡主十分聪慧,玉徊的言外之意她一点即通,“——你说什么?可明明盛萱草在我面前表现得嫉恨不已,说你与皇后母女情深...”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明白过来,“...本以为只有我在利用她,却没想到被她也摆了一道!”
荆山郡主能与万春郡主做朋友,自然也不是多优柔的人,她冷笑,“怪道如此。我以为你与皇后关系好,自然会心急如焚怕你受了蒙骗,多方走投无路下,然后当然便会找上身为姨母的她了!”
“我本想着只有父母进宫,皇后才是拦不住的,所以想叫她代我进去。却没想到,到底我还是没有识清楚人。”荆山郡主握了握玉徊的手,“你能原谅干娘么?我也不想伤你的心的,好在万春当年那卷不孝书也不在我这里...也幸亏没在我这里,不然岂不是要被盛萱草也骗了去。”
玉徊:“那么,干娘还要给她的画造势么?”
“造个屁!老娘不剥了她的皮,那都是因为我吃斋念佛,善性了!”荆山郡主脱口而出,想到旁边还有孩子,赶紧又降下来音调,“好了,好孩子,把她赶出去的事干娘来做,必不叫你再伤心。你去找人玩儿吧,我那几个小子都在院中,有事找他们。”
看荆山郡主捂着嘴的样子,玉徊忍俊不禁,想了想:“干娘为姨母入宫做画师的事特地宴请多方人士,这画若突然说不看就不看了,只怕难免开罪人。不如干娘还是照着原先想的来吧。”
荆山郡主以为玉徊说气话:“干娘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徊徊不必多虑。”
“干娘,我也是说真的!”真出尔反尔,荆山郡主的名声可是会不好了。玉徊无奈,拉着荆山郡主的手晃了晃,“我不想叫干娘的名声不好听。干娘就听我的嘛!”
“傻孩子,我在乎那个做什么...”荆山郡主生了一群浑身臭汗的儿子,哪享过这样被女孩子摇着手臂撒娇的福。故而口上虽说不用,神色早已醉了软了,“——哎唷,好好好,都听你的。叫陈妈妈带你回席上,可好不好?别乱跑。”旋即瞪了一眼旁边捂嘴偷笑的陈妈妈:“你个老货,笑屁,没见过漂亮姑娘?”
玉徊也在一旁忍俊不禁,笑着答应一声,待要转身出去,又想起一事,“干娘...不孝书的原本,你知道在哪里么?”
“原先万春是直接递到了官家案头上,但女眷的事大约是给皇后处置了。现下也不知究竟在哪里。”荆山郡主也从方才的陶醉里缓过来,叹了口气正色,“皇后可不是善心人儿,不会轻易把那原本给咱们的。”
玉徊在皇后宫中养了五年,能刺探的早就刺探了一遍,心知不孝书并不在皇后那里。
她心下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但仍面不改色笑着道好,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背后,荆山郡主看着白玉徊优美有致的身段,轻声道:“多齐全的孩子,比盛煦和白严两人加起来都要漂亮,真不知是如何生出来的。我倒开始羡慕盛煦了。”
“万春郡主没法子抚育公主到长大,不正是叫郡主也陪公主走过一段路,有段共同的母女缘分么?”
陈妈妈劝慰,“郡主难道不觉得公主的眼睛与万春郡主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奴婢看着都心软。”
“是啊。”荆山郡主想着玉徊漂亮得让人心神俱颤的脸,担忧道,“但真不知道宫中的人品行如何。徊徊这样的容色,偏却落在他们身边...”
“这...”这回,陈妈妈也打不了保票了,只得道,“万一皇后娘娘真能多少爱护些公主呢?”
荆山郡主也不说信还是不信,只叹息了一次:“我现下倒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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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众人已近半醉的时候,几位荆山郡主请来给盛萱草抬轿的雅士也未离去。
居安君是位寡居已久的夫人,少时即习画,在金陵颇有雅名。虽丧夫,但她出身名门,丈夫又是为国捐躯而死,在书画乃至人品上的造诣至今也是众人交口称赞的。
居安君已有些吃酒吃醉了,看着盛萱草在她面前展开的画轴,抚抚脸,努力看清:“这是画的鹊鸲么?...羽毛倒是画得细致。”
——就是在鹊鸲一旁画牡丹,整体意境还是繁而浓了些,清丽不足。
但她也不是什么不晓事的人,大致能知道荆山郡主的意思,便没拆台,只笑了笑,说起画上所用的颜料:“夫人绘制的羽毛是至少三回叠的色,是么?多色相掺,果然富丽堂皇。”
盛萱草忙说不敢,依礼退下,又坐回席中,但面上早已压不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