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井的开采难度大,运气不好的话,人财两空是常事,这连方黎这种没怎么下过矿的少爷都知道。
“怎么能买这儿啊,什么眼光,那个老板不是被骗了吧?”
秦卫东脸上没表露,于是方黎也懒得去说了。
第二天要开工,当晚大家清点了工具和炸药,草草收拾了一下就休息了,秦卫东说他值夜,和方黎坐在外面,在矿上大家伙睡得都是大通铺,九、十号男人挤在一块,他等那些人睡着了再带方黎进去。
方黎伸手烤着火:“晚上好像没吃饱”
他饿太久了,晚上煮饭大婶看他瘦,只给他舀了一勺饭菜,方黎吃东西又慢,等他细嚼慢咽的吃完,锅里早就没了。
“饿了?”
方黎点点头。
秦卫东起身,拿上手电走近林子里,方黎跟着,秦卫东撇下了几个树枝做了两个简单的捕猎陷阱,寻了一处有野兔脚印的地方放好。
“能抓到吗?”
“明天来看看。”
这是他之前在白山岭跟着矿上的老师傅学的技巧,冬天他们常常用这些陷阱捉些野兔打打牙祭。
方黎也有些想念烤兔子的味道,俩人又回到火堆,方黎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做工?我也可以赚钱。”
过了这么多天,接连的打击下人总是会成长的,哪怕是方黎这样的,方黎也想过了,他不能永远的依靠着秦卫东,他不是方家的少东家了,他应该学着自己赚钱。
“为什么这么说?”
“啊?”方黎没明白:“没有为什么啊我已经十九了,说起来比你还大一岁,你已经找到了活干,还有彭超,他也在厂里找了份工作”
方宏庆不是他爸了,那他也不可能永远再当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孩子,不是吗?
秦卫东看着他,不知道方黎的哪句话惹得他蹙起眉。
方黎有点难过,说真的,他好怀念以前的日子,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至少在重泗镇上,大家都叫他一声少东家,在小院里,他奶、秦卫东,也都宠着他,他每天都活的顺心顺意的,没人会喜欢这么毫无征兆的从云端坠落进泥里。
秦卫东看方黎垂下的脑袋,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掰过方黎的下巴,认真地问:“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昨晚在火车上凶了你?”
方黎一听,有些想笑:“你他妈也知道你昨晚对我好凶?”
秦卫东接着问:“所以你要跟我分你我?”
方黎抬开下巴,打掉他的手:“手放下,没大没小的”
两天里,秦卫东已经被他推开两次,还踹了一次,秦卫东松开了手,他心里莫名地游走着一股火气,烦躁不堪地冲撞,他往火堆里扔了两把枯树枝,火苗噌地一下子窜起老高,吓了方黎一跳。
“你干嘛!”
秦卫东挂着脸不说话。
他从小就话少,属于什么都闷在心里的那一种,以至于最开始的时候周围的人还以为方家捡了个小哑巴,但只要谁招着方黎一点,秦卫东准能像条疯狗一样上去和人拼命,上次在树林子里就是。
方黎看到秦卫东眉骨处的伤疤,突然有点良心发现,想到自己昨晚还踹了他一脚。
“你心里还有气?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在车上把我咬疼了”
方黎摸着自己的嘴唇:“都流血了,刚才吃饭还疼”
果然,他一喊疼,秦卫东的眼光就转了过来,火光摇摇晃晃地映在方黎的唇上,唇角是有处结了痂的小口子,发些暗红色。
秦卫东拍掉身上沾的枯叶,抄手抱起方黎,走向无人的树林子。
方黎挂在秦卫东身上,不自觉地勾唇笑了:“还要给我摆脸子你继续摆呗”
没开春,夜里寒气重,秦卫东脱了身上的皮夹克罩在方黎肩膀,低下头细细舔着方黎受伤结痂的嘴唇。
“我凶你,是不想你离开我。”
他又补充道:“也不喜欢听你说那些话,难受。”
方黎被舔得哼了一声:“现在会说话了?你的嘴总是长了跟没长一个样儿”
秦卫东默认了方黎对他的控诉,他伸出舌头,更加卖力地舔着方黎的唇,还有上颚,藏在里面臼齿,弄得方黎痒痒极了,忍不住想笑。
他拍了一下秦卫东的头:“好了!我发现你这人特讨厌,我对你有点好脸色,你就对我百依百顺,我一朝你发火,你他妈比我急眼还快”
他小声骂了一句:“狗仗人势”
秦卫东脾气好的时候,方黎怎样说他都可以,他甩了下头,没能摆脱方黎捏他耳朵的手,便也让方黎捏着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
方黎揪够了,捧着秦卫东的头:“明天让我跟你一块下矿吧,我想学”
“不行。”
方黎一瞪眼,秦卫东又说:“学这些没用。”
“为什么没用?”方黎反驳他:“有用,学了能赚工钱,我们一块儿赚钱,你就同意嘛。”
秦卫东仍旧不许:“学了就出不来了,何况你身体不好,奶后来的样子你没见着?”
矿下危险不说,光是噪音烟尘这些,对身体的伤害就是不可逆的,方黎的心脏是什么毛病还没上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