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之下,天乌压压的好似要沉下来,在冰冷潮湿的夜中唯有破庙里点燃的火能驱散一丝潮气。
鲜血与雨水胶着在一起,脸上带疤的土匪头子捂着腰腹,眼神狠厉道,“还没有消息吗。”
另一边裹着虎皮的人阴着脸摇了摇头。
人皆是为自己的利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若是能获得好处,官与匪也可亲如一家人。
他们与上头那些道貌盎然的人搅和到一起的时候就知道有今天。
那些人最会装模做样,粉饰太平,把他们剿了,那些腌臜事却也不会说没就没了。
“好的很,想我们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好事,现下却是连一点消息都不愿意通,真当我们是不会咬人的狗不成!”
大掌一扫,成堆的火被拍散,咕噜咕噜地冒着火星子。
他们不是那逃出玉山县的三百人,那些人早就死绝了,赵玉婪可不会这么没用,已经扒着他们追到了如今这个境地。
但赵玉婪动作这么快,不得不让他去猜想是那边合作的人为了向赵玉婪卖好而出卖了他们。
无论如何,要是他们全死了,他也不会让他们落到好!
远处传来马蹄飞溅的声音,在磅礴大雨中逐渐压近。
“大当家,赵玉婪的十二铁骑追过来了!”
倾盆大雨盖不住空气中的肃杀之气,豆大的雨滴在破庙连成了线。
男人从杂草上站了起来,阴鸷的眼中带着一抹阴狠。
“十二铁骑,值了,小六,你带着这些账走,他们不仁我们不义,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叫小六的年轻男人愣在原地,随即焦急道,“我不走,大当家,你走吧!”
“少废话,老子没那么容易死,滚!”
男人在小六身上踹了一脚,将他从破庙的后门中踹了出去。
当初太子查到那些东西只是九牛一毛,贪污受贿,宝石玉器,民脂民膏又算得了什么。
那些官,可比他们黑多了!
……
瓢泼大雨落下了滚滚的水,连带林不盏的心里也总觉得压着一口气,沉甸甸的有些阴郁。
她看向外面被大雨蒙住的天,忽然看到前院门开,李县令迎着一个肚大腰圆的人往院内赶。
李县令穿着蓑衣,躬着背为对方打伞,只是雨太大,来人脚步太过匆忙,不消片刻已湿了肩背。
林不盏走了出来,看着对方匆匆忙忙地跑向后院大厅,也抬起脚步跟了过去。
“拜见王爷,下官有罪啊!”
她刚走到门外,便见那个肚大腰圆的人俯首跪拜,声音凄厉,在雨中狼狈的冠发更显他来路的艰难。
赵玉婪看到了她,却未说什么,林不盏便默认她可以看,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陈知府跪趴在地上,浑身都因夜中的风雨而觉满身冰冷刺骨,眼前却走过一双绣鞋,他心里一个咯噔响起。
早先查到赵玉婪身边带了个女人,要知道因赵玉婪体内带毒的原因,他并不近女色,身边也只有小小一人伺候,还是从小养到大的人。
当时便觉得惊异,现下见这个女人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他转动着眼珠,开始衡量这个女人的份量。
书生让了把椅子给她,她倒也不客气,这雨下的人心烦又沉闷,她没那个力气客气。
陈知府偷偷抬眼看她,见她明艳秀丽,端的一副好相貌,在见书生让座给她的时候,心下更是多了几分思量。
赵玉婪不轻不重的将茶杯落上茶盏,一声轻响让陈知府打了个寒颤,连忙垂眸不敢多看。
“何来的罪,若不是陈知府,只怕这剿匪还要多费些功夫。”
“哪里哪里,王爷英明神威,即便没有下官,这匪也逃不出王爷的手掌心。”
陈知府连忙殷勤附和。
是他将那些匪卖了个干净,只盼着他们都被剿灭,这样一些没被查出来的事还能盖过去。
至于面上那些珠宝玉器的贪污便是小罪,哪家的官没有藏一些私库,礼已经送了上去,上头也愿意保他一命,便告下几句罪,贬下乌纱帽便罢了。
去了别处,有上头作保,他自然还能风生水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旁的,只要让人去送命,顶下这项罪,他治下不严,这事便能清清白白又太太平平的了了。
陈知府侧头看向跪伏在地上的李县令,神色淡淡,眉眼冷漠。
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死就死了吧。
“既如此,陈知府便说说你有何罪吧。”
幽冷威严的声音让陈知府身上的肉一抖,连忙伏低做小,声声啼血地诉出自己十大罪状,最后言:“下官鬼迷心窍,实乃死罪,只因下官体恤李县令贬值此处,难免心有不愤,便容了他的错,是下官治下不严,请王爷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