廓,他松开手的少女顿在门口,发现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女孩有些茫然地看向方圆,似乎不是很理解自己在哪里。
李怡安的脸抬起来,直直的盯着李京晟的眼睛。
男人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李怡安背着他幽幽的移开脚步,他这时才发觉少女走路的姿势作怪的很,就像是……
残疾人?
李京晟的脑中像是有几朵烟花任性的炸响,火花溅到他眼睛里,青年目光如炬。
少女在他的注视下,左磕右碰地走到了楼梯口,停在一扇被风霜划的花哨的玻璃窗前。
窗外的夜色粘稠,挥不去的粘在李怡安身上。
她努力的踮起脚,想要攀上窗台,踏出的脚下一滑,差点踩空了,跌进身后男人宽阔的怀抱。
她咿咿呀呀地挣扎着,可比力气她实在不占优势。
李京晟拦腰抱起少女,也不管怀里的人怎么折腾,沉了脸的往回走。
实在折腾的闹不动了,青年随手捏了捏李怡安的后颈,小姑娘立马安分下来。
李京晟松开手,疲惫的笑了笑,才发现少女身上烫的不像话。
几个小时之前,他跑到湖边,见到地上躺着的两个女孩,一个已经没有呼吸了,而另一个脸色白的像纸,吐出来很多水以后,胸口轻微地起伏着。
印象中,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擅自把人带走了,对外称是父亲的意思。
不知为何,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他是以兄长的身份做完这些。
拂晓,楼下陆续有人开始收拾打扫,最先上来的是一个侍女,是来招呼三小姐梳洗打扮的
侍女看到二少爷只是往常问了个好,李京晟笑着点头应了,但等侍女走进上塘间的客房,却没见到三小姐的身影,房间里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凹下去的床单证明这里曾经有人躺下去过,她摸着凹陷的地方,被褥间冰凉一片。
“三小姐去哪里了呢?”侍女皱眉,对着那张床轻声问道。
另一头,二少爷的古闲宫里,李怡安抱着腿蜷成一团睡在床中心,周围铺满了防止人睡熟了掉下去的被子枕头,身上盖着那件被她抓着不放的大氅。
一条擦脚的毛巾满是泥巴正湿淋淋地挂在洗手台。
楼下,春晖堂。
李京晟坐在席上,听着席下的支系宗族叽叽喳喳讨论着关于钟青阑落水的事情。
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钟青阑幼年失踪的事情从前闹的沸沸扬扬,多亏了她那个什么都要振臂高呼的爹。
现在人死了,居然还没个消停。
来宽慰他的人居然也不少,他最起先还有些愣神,听到都说的是妻子婆娘还能再找,千万要放宽心,别想不开之类的话。
青年勉强的笑了一下以示礼貌,这可给对方找足了地方倾诉,满心以为李京晟就是骤然丧妻,正哀伤到无力开口。
李京晟沉默地切开一颗煎蛋,蛋黄流过黄油煎的面包,凝固在盘子上,形成一层薄薄的膜。
他就着吵闹的环境一同吞下去。
那人仍旧说个没完,扯着扯着,竟说到了远房不知多少房的亲戚的惨淡现状。
李京晟不太耐烦了,一个晚上的不眠不休,加上连轴转后早就告急的耐心储备。
青年哐当一声,手上银制的刀叉砸上玉瓷盘,发出阵阵尖声。
周围喋喋不休的人们一齐住了嘴。
李京晟直直的站起身,大步离开,于是交谈声又在他身后连绵不绝地活起来。
他今天戴了一副皮质的黑手套,鲜少有人注意到这里,李京晟看着这只手,摩挲着指窝,忽然想到楼上睡的香甜的姑娘。
皮革手套藏起来的虎口上,一枚牙印周围隐隐作痛。
他记得那些眼泪,没有感情地从李怡安眼眶里掉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尖叫,呜咽,最后打着哭嗝入梦。
他擦掉那些滚烫的好像能烧穿他手的泪花。
他很久没见到有人能哭的这么绝望。
似乎从某一天起,他的泪腺就枯竭了。
他联想到记忆里,初雪那天站在门口毅然决然的少女,觥筹交错间的那一眼,一副放纵恣肆的样子。
下了早茶宴,被人指责鼻子骂了也逆来顺受,还轻轻笑出声的女孩。
马会上那个呆滞的有些可笑的家伙。
可是昨夜怀里哭着要阿母的姑娘,明明还是个孩童。
“做个好梦。”
青年掩门,犹豫间又瞟了那人一眼。
“李怡安。”
男人关好了门,房内留了一盏昏暗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