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玹被突然送到面前的玉雪香腮惊得愣了愣,却并没后退。
那肌肤细腻光洁,宛如上好的白瓷,暖阳照着气鼓鼓的面颊,仿佛晶莹得发着光。原是耍无赖的刁蛮,却平白化出几分软糯可爱的况味。
俩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舒莞在猜测,他坚持多久会嫌弃地拂袖而去?祁慕玹在暗暗诧异,自己与她保持这样近的距离,竟不觉得反感?
她脸上有淡淡的脂粉香,临出门的时候,她用的是茉莉香粉,冷风中若有若无,缥缈得像那夜困扰着他的一场暧昧。
他太久没动静,舒莞禁不住迟疑着,扭头去看他。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反倒让舒莞扛不住。那沉沉的目光如有实物,落在她的脸上,她无措地躲避他的视线,觉得双颊上一寸寸烧起来。
舒莞后悔了,吓又吓不住,瞪又瞪不过,完全低估了对方的“厚脸皮”。祁慕玹是谦谦君子,清冷自持,可在这样的对峙之中,属于男子的侵占性仍能让她败下阵来。
“殿下,”洪文不知是从哪里匆忙地冒出来,当他看清眼前情势,飞快地刹住脚,背过身去,“小人、来得不是时候……”
“啊,你来得正是时候,”舒莞总算得到了解脱,方才窘迫的气氛被打破,她顿时浑身轻松,“你找玹哥哥有事吧?”
洪文低着头,回过身来,将臂上搭着的月白色斗蓬奉上:“于大夫得知殿下与舒姑娘在后院,特意让小人来劝殿下,外头冷,您身子尚未大安,还请二位早些进屋里说话。”
祁慕玹应了一声,洪文上前,麻利地帮他把斗蓬穿上。
他身上的锦袍也是素色,穿上斗蓬更显清雅,玉带钩束出流畅的腰线,领口雪白的风毛衬着他眉眼如画。
舒莞穿越过来几日,与他相交不多,可是,他的模样却是正戳中她的审美喜好。
舒莞怕被他发现自己“审美”的目光,于是敛了眉眼,悄悄地侧过身去。然而巧的是,她一扭头,正看见身边的树杆上歇着一只让人毛骨悚然的大飞虫。
它比苍蝇瘦,却比蚊子粗壮许多,舒莞不认识究竟是啥物种,也不知它是长在树上的,还是长在水边的。然而,最要紧的是,不知道它会不会叮人?
舒莞怕虫子,从小就怕,她拥有强大的学霸头脑,和芝麻粒大的小怂胆。对于自己不了解的生物,尤其是长得丑的,会更加恐惧,这是人之常情。
只见那灰黑的虫子动了一下,像是发现了她,翅膀一拍就要向她这边撞过来。她惊慌失措地“啊”了一声,扭头一跃,像个树袋熊似的,抱住脖子直接挂在了祁慕玹的身上。
虫子吓到了她,她的行为惊懵了祁慕玹。
他才刚穿好斗蓬,胸前就猝不及防地挂上个香软的身子。她是又急又狠地扑上来,撞得祁慕玹膝盖处弯了一下,他腿疼没全好,差点受不住她来势汹汹的动作。
她扑人总是这么恶狠狠的,那晚祁慕玹病得迷糊,被她占了便宜,而眼下,在这光天化日的庭院里,她还来?!
祁慕玹方才是为了稳住身形,不至于摔倒,条件反射地用手臂托抱住了她,此刻站定,他脸都黑了。
“下去!”他语气冰冷,声音虽不大,却是凌厉逼人。
“唔……,我不!”
舒莞压根儿没察觉他想杀人的样子,她扒在祁慕玹身上,扭来扭去、左顾右盼,四下查看那只飞虫还在不在附近。
“下去!”他板着脸又说了一次,濒临发作,忍无可忍。
“我……”
舒莞一个“不”字未及出口,已经被强行地从他身上拽了下来。祁慕玹扯着她的小臂,将她扒下来,还顺势嫌恶地推开。
他的力道不至于伤人,可是,舒莞没站稳,池边又湿滑,她整个人摇晃了一下,便“扑通”一声掉进了池水里。
洪文送了斗蓬本就没走远,这一转眼工夫,接二连三戏剧性的转变,比话本子里的故事还让人目不暇接。而结果是,他家不解风情的殿下把投怀送抱的美人丢进水里去了?
这季节的池水,那叫一个凉寒彻骨,且不论水深不深,舒莞光是在这惊吓和冰冷中,已经脑子一片空白。
她本能地扑腾,大声喊叫:“救命啊救命……我不记得我会不会游泳啊!”
她自己是不会游泳的,那原主会不会?她慌乱中竟然想不起来。
“……”洪文头回听见落水的人是这样呼救,这位舒小姐果然是头脑清奇。
宁王府中并无贴身服侍的婢女,但是,精明能干且有力气的仆妇倒有几个。她这一喊,不知道是从东厨还是花房里飞快地跑出三五个妇人,其中一个婆子打中间提着根长棍,像撑杆运动员一般健步如飞。
舒莞抓住长棍的一头,几个仆妇七手八脚把她拉到池边,她还没上岸,抹了把脸上的水,嘴里就冲着祁慕玹没好气地骂起来。
“你这是谋财害命、冷酷无情、辣手摧花!啊、啊切!……我要是淹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是没死,那你就死定……”
池壁太滑,她一下没扒住,狠话没放完就又掉下去了。
一个强壮的婆子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她的后领,把她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