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美奈大气优雅,植之则把骄纵挂到脸上。看相貌倒有五分相似,植之有些女相,很秀美,可惜配上耽于酒色的气色和轻浮的笑意,更显得人痞。
这条船,是个鱼龙混杂之地。
对哲子来说,太复杂了。她想起了水彩颜料,她有一只柜子,放了两层各种颜色的水彩。那些梦幻般的鲜亮颜色让小孩子的她一见倾心。据说,从两三岁她还不记事就学会了随意涂抹,往画布上、纸上、墙和衣服上。
可爸爸画油画时只用红黄蓝白黑这几种基本色。她常嫌弃单调,爸爸却说足够用了,世间的五光十色本来就是几种简单色彩的调和。多加些暖则热烈,多加些冷则忧郁,加得差不多则暧昧,只用黑白则漠然。
他说这些话时,眼睛里有种深沉的期待,哲子总被爸爸的神情打断思索,所以她总是听不懂爸爸后面说的“什么时候你能欣赏调和色,什么时候你就成了。现在你离艺术还很遥远。这事急不得。”
一阵冷风,夹着海的湿气,哲子打了个哆嗦。她轻叹一声,打算回去休息。刚转身,正遇见三井寿展开的西装外套,偏热情的印花浅棕。
“冷了吧?无聊吗?跑甲板上来。”
三井说着,将衣服裹到她肩上。衣服是凉的,并非他刚穿过那种,上面带着柠檬香。布料扎实,挡风,哲子很快暖了回来。她索性将过于肥大的男款外套穿好,下摆盖过大腿根,袖子掩住几乎全部的手,让风变得柔软。
“你可真高。”哲子拉起西装的一边肩缝给三井看肩膀快两寸宽的身材差距,抬头发现三井在笑,和他身上的薄荷香一样浅,似乎并不为情绪,或者此刻的情绪就是清浅的快乐。他在看稍远些的地方,哲子不知道他具体在看怎么,这周围没什么特别的。
三井寿约着照井往船舷漫步,“很快有烟花秀,看完再走。我没照顾好你,我道歉。明天不开宴会了,各玩各的,我认真陪你。”
“你已经道了好几个歉,显得我很小气。”哲子笑说。
“那你原谅我没有?”
“我这人特别好哄。”
三井寿细看照井往下弯的眉眼,笑了一阵,很快活。“你刚才在这里干嘛?我看你抱着肩膀趴在护栏上,没敢叫你,怕吓着。”
“在想我爸爸。”
“说来听听?”
哲子见三井问得认真,眼中有神采,在等她的下文。那样子很可爱,比她教的高中生还年幼些。
“我小时候,爸爸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主攻油画。我小升初那年,我们一家人去爬山,出了意外。我爸为了救我,掌心的筋断了。救治不及时,接得不好。后来因为握不稳画笔,他就不画了,改行去开画廊。真可惜,他很喜欢画。而我的水平不够他看,继承不了他的衣钵。”
三井寿拍上自己的右肩,感叹道:“还以为只有运动员被伤病困扰,原来画家也会。我这只肩膀,手术过一次了,过些日子得再来一次。真不知道它能陪我坚持到什么时候。对了,照井,认识你这么久还没看过你的作品,有机会请我欣赏欣赏,不过我不懂,你可别笑我。”
哲子觉得这是三井先生整个晚上最真的时候,他在担心自己为父亲的事自责。三井先生细腻起来是真细腻。“好,一定。到时候你别笑我画得不行。”
三井寿笑着摇头。这个夜轻松了。
甲板又传来响动。三井和哲子一起往门口看过去,是牧先生牵着女友走过来。能看清对方时,他们一起打招呼。哲子已经在宴会上见过牧先生,初印象很霸道总裁。
牧笑说:“三井,你真会找地方。我还以为这里清净,他们都在船头那边。”
三井笑说:“你是夸我吗?你是自夸。来了就一起吧,马上开始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