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细细问了,才知道都是窦灵犀在御前进言,吹捧苏吴是当世高手,听得天子兴致倍增,命他与人比试。
比试一共三场,头一场与百兽园的鹰师比试轻功;第二场与窦灵犀的近卫比试武艺;最后一场窦灵犀亲自下场,二人比试骑射。
这哪里是比试,这是要逼苏吴在御前暴露实力。
他果然还是对先前二人逃出地下玄宫耿耿于怀。
跟着内侍官匆匆来到武德台,还没进内院,于宫墙外,秦姜便抬头望见廊宇檐角处那座高出地面近两丈的石台,台上矗立一根极长的高竿,上挑着一只花红绣球,迎风招摇。
高竿周围,似有两道一黑一白的身影如鹤腾猿跃,随着凛风昼日如云气升腾,互相缠绕争斗。
内侍官指着那上方道:“瞧,这便是比试轻功。先上台摘得花红者,便能赢这一局。班鹰师是宫苑中最好的鹰师,也是数得着的大内高手,轻功出神入化,连鹰隼都飞不出他的手心。”
话音刚落,其中那白影已然弃了黑影,遥纵其上,在高竿上轻点一二,一个疾掠,还没使人怎么看清,便摘下了花红。随即黑影追到,两人缠斗一处,在数丈的半空中如二鹰争食。
秦姜赶紧进到武德殿,便见巍巍殿阁之上,有一龙座,天子坐于其上,身后数名宫人内侍,两旁坐着僧禅海、窦灵犀、吕椒娘,后立着双雁。
连无泯也坐在最末,仍旧是光头的模样,似乎做了大半辈子和尚,不愿再改行。此刻他虔诚地抬首观望,口里不住默念,估计不是“三世佛在上”就是“佛陀保佑”。若不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秦姜相信,他一定会一边念诵一边跪下叩头的。
只是不见偃师渡,想来是他行止异于常人,怕惊了圣驾,这才独留他待在居所。
吕椒娘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一会儿道:“哎,他们上去了!那鹰师纵气术不如苏先生,他时常得借高竿之力!”
一会儿道:“苏先生让了他好几次,他怎么蹬鼻子上脸啊!还想踩着苏先生上去!”
一会儿道:“苏先生果然好轻功……哎那鹰师耍赖,他怎么往别人眼珠上抠!”
说话的当口,一转头看见了秦姜,忙招手唤她来。
宫人搬来熏得温热的暖凳,秦姜向天子施了礼,接过暖烘烘的手炉,坐在吕椒娘身边观看。
御座离武德台不愿,在殿阁的丹墀上,可居高临下观赏演武英姿。
秦姜来时,胜负已定。或许那鹰师不甘心言败,使了些损招,但直到二人立稳台上,向御座行礼时,花红仍牢牢掌握在苏吴手中。
不一会儿,内侍前来接过花红,登上殿阁,献与天子。
天子龙颜大悦,不住点头,望着苏吴的眼眸里有赞赏满意,“果然后生可畏!竟能赛过班忽!”
那名叫做班忽的鹰师虽面色不好,但向苏吴一拱手后,什么也没说,回到侍从队列,重戴上玉臂鞲,打了个呼哨。
一名胡服随从打开鹰笼,随着哨声清越,一只白羽黑斑的海东青振翅而飞,十分乖素地落在班鹰师手臂之上。
第一场,苏吴胜。
窦灵犀不禁拍手赞道:“苏先生好俊的轻功!只是不知武艺如何?”
秦姜不由向对面台上的苏吴看去。
他仍是常穿的月白袍服,发带高束,剑眉朗目,立若松竹,虽身法高绝,到底这衣裳一穿,平白添出三分雅致,只宜令人遥想他调香烹茶,赏梅画竹,并不适合舞刀弄棒。
但很快又宫人引他进内室,换了装束而出。
他换了一身玄色短褐,窄袖快靴,腰带绑腿勾勒出猿臂蜂腰的修长身形,一如她曾夜中见,凌厉独绝,却依旧沉稳如故,藏锋待势。
只这一身利落,便让御座上的天子又赞了一声,“好!”
此时,窦灵犀道:“臣的侍从中有一名换卯九的,功夫不错,不如让他们比试一二。”
“刀剑无眼,令他们比试拳脚即可。”天子颔首。
卯九便是新近跟在窦灵犀身后,寸步不离的近卫。自从梅花山庄地下玄宫后,他得用的近卫折损了一批,便又新提拔栽培以补其缺,而卯九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窦灵犀吩咐完了卯九,闲闲地向秦姜投来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