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鸦雀无声,百官负手而立,整整齐齐的站成两排竟和上朝时的人数差不多,坐上的天子颜色肃穆,一时间无人敢窥探。
因着刘湘玉不是京官,所以只能侯在外殿。
赵无名还穿着朝服,隔着冕旒看的不真切,他坐在龙椅上,先是不动声色的扫过了刘湘玉的父亲刘丛伟,他面色复杂,说不上是担忧还是厌弃。
他压低声音道:“你就是刘湘玉?”
她今日穿的素,单薄的身子裹在宽大的衣袍内就像一片树叶,她今日没有戴帽子,只用一支葡萄藤简单玩了一个丸子头,现下虽有些散乱却依旧可见几分温润。她肩上仍然背着那个奇怪的包,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跑一样,如浮萍般漂泊在雨中,叫人看了揪心。
刘湘玉拱手下跪,扯住了背部的伤,动作有些轻微的摇晃,“正是下官。”
倒是一贯会逞强,如果自己不出手阻止,刘湘玉恐怕会老老实实挨完那三十棍,平日里那么机灵狡猾的一个人怎么就不开窍了呢?
不都告诉她自己是皇上身边的密探了吗,真是笨的可以,谁需要她这拙劣的苦肉计了。
刘湘玉素来胆大,心眼比马蜂窝还多,所以她说有办法后便没有人怀疑。她哪里是有办法,她明明是要找最极端的法子,损人伤己,白白卖了一大波好感。
这不肯吃亏的性子,果真是让人讨厌。
那朕就偏要看看,你刘湘玉能忍耐到何时。
天子不说话,没人敢出声,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刘湘玉的额头早已渗满冷汗,她跪在地上,背部火辣辣的疼,连带着眼前也有些模糊,她使劲咬着唇,伸手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放又清醒过来。
赵无名嗤笑一声,言语颇有些漫不经心:“这鼓几十年来未曾有人敲响过,刘大人啊,你这儿子可是个有主意的。”
“!”刘丛伟蓦然被点名,一时拿不准赵无名的心思,顿时冷汗涔涔。
刘家几个孩子单拎出来哪个都是庸中佼佼,如四郎刘瑾瑜是光风霁月的探花郎,五娘刘婉瑜温柔娴静,更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美名。
但无论如何都不及刘湘玉有名。
恰恰是应了那句恶名扬千里。
这个名字,便是放在整个京都也没几个人不认识的,初闻便名动天下,彼时赞美之词溢于言表,后来就是臭名昭著,被钉在耻辱柱上遭人唾骂了四年。
更别提还有逼父谋职这一茬,刘湘玉可是将大祈文人的风骨踩在脚下摩擦,什么不耻做什么。
虽未有明确法令,但大祈官员不可越级状告众人皆是心知肚明,刘湘玉此举直接捅到圣前便已经是引起许多人的不满了。
说起东都县一事,还跟尚书省那边的有些关系,百官同情似的看了一眼刘丛伟,心里暗叹不知道这刘大人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个这么会惹事的冤家,偏生这冤家还当着百官的面要和生父断绝关系。
赵无名似笑非笑,道:“朕的宫门口可是热闹的很,能把这么多臣子留住也是一种本事,刘湘玉,你有何冤啊?”
“并非是臣有冤,”刘湘玉疼的声音有些颤抖,头脑却依旧保持清醒,她距离赵无名有些远,怕殿内的人听不清她的话音量又大了些,竟抬起头直面圣颜道:“下官要替东都百姓状告东都县令王安权!”
赵无名问:“你一个小小的县令史,却要状告自己的顶头上级?且不论此举是否规矩,你可知越级状告可是要砍脑袋的?哪怕是你有冤在身也是如此。”
刘湘玉不卑不亢道:“ 湘玉自然知晓,所以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臣当初赴任时偏巧遇到了想要前来击登闻鼓的刘山五夫妇,正是因为知晓状告不易我才拦下他们,并承诺会给他们冤死的儿子一个交代,后来我又亲眼所见王安权在衙门屈打成招,动用私刑,甚至光天化日之下殴打百姓,目无王法!”
“臣曾亲眼目睹东都百姓怒不敢言,皆是因为多年来受到王安权的欺压威胁,是以臣不服!臣不服王安权此举不符合我大祈法令!臣不服我西郊十年前的惨案无人知晓,冤魂得不到安息日夜漂泊,臣更不服天子脚下,王安权嚣张至此竟无人知晓!”
刘湘玉声音愤慨,竟忘了在天子面前的规矩,多次直呼‘我’。
她目光灼灼,朗声道:“所以臣要告!我不仅要告王安权为官数十载来毫无建设,欺压百姓,手中冤假错案几十起,冤魂无数!我还要告尚书刘丛伟大人未能给皇上分忧,治理不严,松懈至此,颇有疏漏;宗少卿陈伟然大人,知情不报,官官相护;臣还要状告大理寺寺丞关于十年前西郊一案未经查实就草草结案,致使西郊数百冤魂无处安放!”
殿内一片寂静,被点名的几个官员又惊又怒,这刘湘玉莫不是疯了?!又是状告上级又是状告亲父的,这人眼里可还有伦理纲常可言?她一个靠走后门得来的官职凭什么如此嚣张!
“刘湘玉,你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