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人,霓虹灯错落的光线无序地溶成一片,洒下一地寂寥的影。动感的音乐裹挟着酒香袭来,空气中弥漫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傍晚下了场暴雨,短暂地将夏日的燥热之意冲刷走,只留下几滩水洼,映着这灯红酒绿的世界。
林熙禾凝视着眼前这群陌生的繁华建筑,形形色色的人从她的身旁嬉笑着相拥而过,偶尔有几个来搭讪的见她一脸冷漠,愤愤说着“装什么装啊”翻白眼走了。
她只当没听见,就是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来这里。
那个女人即便夜不归宿也不关她林熙禾的事,但今天一高兴头脑发昏,还没回过神人就到门口了。
可恶,是不是贱得慌!
离她身后没几步远,昏黄的路灯下两男一女正在吵架,隐隐有要打起来的势头。林熙禾没听墙角的习惯,无非是出门和异性喝酒被正宫抓住的戏码,不过频频蹦出的羞辱词汇让她本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更甚。
“你和我说出去和闺蜜逛街,怎么逛到男人怀里了啊?!”
“都说了我没站稳,别人扶我一下,就你自己爱脑补。烦不烦啊?”
“你说谁烦?好好好,你平时背地里一定说我舔狗骂我贱吧!!别当我不知道你和你朋友都是一丘之貉,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装清高,私底下不知道约了多少次,你都当我傻子吧!!”
“哦,原来你知道自己上赶着当凤凰男啊,好啊,今天就把话挑明了。和你在一起后吃的喝的用的哪样不是我出钱,你以为我真能看上你,钓着你玩玩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好笑!”
……
林熙禾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算了,就当是最后一次感谢她在她成年之前那点几乎不存在的养育之恩吧。
林熙禾回拨了电话,对面很快就接起:“你好,我到门口了,你送她出来吧。”
没几分钟,侍者拉开了眼前的大门,一个平头男人半背着林文秋出来了。
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已经烂醉如泥,凌乱的长发糊了满脸,手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襟。
林熙禾没有立刻招手,因为她的亲姐姐正在耍酒疯,不断捶打搀扶她的男人,嘴里不断重复着“让我喝”“滚开啊”诸如此类的话语。
男人一边狼狈地躲着女人尖利的指甲一边又怕她摔倒,两个人东倒西歪,四周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喘着粗气逡巡不前。
说实话,她想扭头就走,但是对林文秋仅剩的那点耐心让她止住脚步:“这里。”
两人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
“抱…抱歉,久等了。”
林熙禾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样貌倒还算周正,不像林文秋平时口中的“磕碜男”,只是穿着剪裁不太合身的黑色西服,一侧袖口挽着,另一侧应该是林文秋挣扎时散开了,长出一大截,整个人显得十分局促。
“你是林文秋的妹妹吗?我是她的同事,文秋今天喝的有点多,但是今天的局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只好打电话麻烦你了。”
尽管是初次见面,男人的脸上却是一股讨好的笑容。
他不会以为她和林文秋的关系很好吧?
甚至林文秋都没有存她的号码,林熙禾不用细想就能猜到这多半是林文秋的塑料闺蜜当了甩手掌柜,哥男人说她还有个妹妹,让自己来接。
不过林熙禾倒是知道他的名字——顾以平,她常常能在林文秋和她闺蜜充斥着粗鄙之词的谈话中听到他的笑料——一个平庸的、再普通不过的老实男人。
“我知道你,顾以平?她之前提到过你。”女孩轻轻笑了下,漆黑的瞳仁有着让人深信的魔力。
男人细长的眼睛倏地一亮,根本没注意到女生话音中那点揶揄,不可置信般地盯着怀中的女人,他的心几乎立刻涌上一股满足感,手颤抖着喃喃自语。
“真……真的吗?没想到文秋还会提我。”
林熙禾心里暗自发笑:一句未证实的话就勾得男人忘了形,也许这是个好男人,为林文秋鞍前马后,但她的姐姐可未必看得上。
不,是一定看不上,林文秋可永远不会满足于本分老实的生活。
“你在跟谁说话?”
似乎是察觉男人在和旁人说话,林文秋有些不满。她捋了把头发露出她那已经半花掉的粉色妆面,眯着眼睛凑到林熙禾面前,指着她的嘴巴努力辨认,然后又仿佛看到了什么魔鬼似的猛地弹开。
“林熙禾怎么是你!你来这干什么,是不是又想看我笑话?!我和你说你想都别想!”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叫喊。
林熙禾蹙眉,她觉得林文秋有病,有大病,天天做着跨越阶层的梦,还暗自揣测她看不起她的所作所为,现在还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
这下她是真的不想管了。
“她不想走的话,就让她睡大街上吧。”太阳穴痛得更厉害了,林熙禾说完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