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从淋浴头喷出,狭小不过四平的卫生间顿时被雾气环绕。
林熙禾紧紧环拥着自己,隐隐发冷的身体终于在热气的蒸腾下放松下来,可一旦她闭上眼,刚刚那幕就在眼前不停循环播放。
她不明白。
见笑?
有什么好笑的呢?
她当然知道在那群有钱人的嘴里,她们这样的人是穷酸货,无论是打扮精致的林文秋、身着西装的顾以平,还是一点都搭不上边的她自己。平日里她都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她所讨厌的作为“拜金女”到处寻找有钱冤大头的三流货色林文秋,都不过是一种生活的选择罢了。
直白露骨的言语并不会因此刺痛她的神经,但林熙禾却无法忽视那傲慢的、仿佛她们如卑贱蝼蚁般不值一提的眼神。
那男人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慢。
傲慢的资格难道是靠着身份地位以及金钱堆砌起来的吗?
凭什么?
谁能说得准,或许那清隽高贵的外表下,不过是一颗被金钱锈蚀的心呢?
满是雾气的镜子映出女孩苍白略稚嫩的面容。
麻木人的生活会是一潭死水。
热水戛然而止,冰冷的恶意却暗中滋生。
*
林熙禾擦干头发推开主卧房门,林文秋衣服没换在呼呼大睡,膝盖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那安稳的模样仿佛闹剧不曾发生。
有时候她真羡慕林文秋的厚脸皮,再难堪的事过劲了就直接抛之脑后,不过这也许是她在男人堆里无往而不利的关节所在。
林熙禾随手丢了瓶碘伏在她床头,她可不会好心帮林文秋处理伤口,心疼她的大有人在。
这不,顾以平掐着点发来慰问短信。
【你们安全到家了吗?】
【我看文秋她刚刚心情不好,应该没事吧?】
林熙禾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动;
【没事,她已经睡了。】
【哦哦那就好,那她腿上的伤处理了吗?留了蛮多血的。】那边继续问。
林熙禾有点不耐烦,她又不是林文秋的老妈子,难道要方方面面照顾这个比她大了整整六岁的姐姐吗?流点血而已,又不会马上去世。顾以平也是个傻的,都见识到她们恶劣的关系还在这问问问,她不把林文秋丢在大马路上已经是她大发善心了。
【嗯。】
【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我再看看她。】
林熙禾没再回。
*
一大早林熙禾就被震耳欲聋的摔门声吵醒了。
随之而来的是林文秋骂骂咧咧的声音。
“都说了别催别催,这破地谁稀罕似的,大早上的真晦气。”
“现在房源紧张,又不能腾空变出来地……”
女人一顿,看着林熙禾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没想到她起这么早。
“你…都听到了吧。”林文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但是她立马又重拾了主导权。
她怕什么,房租是她交的,没破天荒地把林熙禾赶出去,都是留了情面。
林熙禾打开瓶盖喝了口水,凉意使大脑清醒,她点点头问:
“爸妈的赔偿款花完了?”很随意的语气。
看着林熙禾满不在乎的冷淡样子,林文秋几乎肯定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就是一直在那装。
脑海中又浮现出床头那瓶歪倒的碘伏,呸假好心,林文秋直接阴阳怪气:“是啊,林大小姐一心只读圣贤书,哪知道柴米油盐贵呢?钱确实没了,现在租不起这房子,月底就到期,准备收拾收拾睡大街吧。”
林熙禾瞥了眼她身上的名牌睡衣:“柴米油盐贵?我还以为你一直过得很舒服呢!别说得自己好像付出很多一样,那些钱都去哪了你不该最清楚?”
“你什么意思?”
林熙禾不怕针锋相对,挑眉故作疑惑:“你不懂我的意思吗?少买那点撑你脸面的东西,就省得每晚回来吃泡面了。”
这几乎是立即戳中林文秋的痛脚,她猛拍桌子歇斯底里:
“怎么?我不能花?!他俩在的时候就一直偏心你,就因为你成绩好乖巧听话。他们说我不学无术天天在外面鬼混,可你呢?天天穿着裙子像个公主一样在琴房学钢琴。凭什么??我拿那些都是应该的,是他们欠我的,我凭什么卖??”
“他们死了之后还要让我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没有你我日子过得会比现在好千倍万倍!!”
林熙禾懒得和她多费口舌,林文秋骗骗自己得了——林父林母死后林文秋就给她交了一次学费,剩下的全靠国家励志奖学金。她也从来不做饭,每段日子都带不同的男人回家,林熙禾都快对每每开门见到他们激吻的场景ptsd了。
而且,明明是她自己嫌练钢琴累一直逃课,才换林熙禾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