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对于第八号当铺来说,没有时间的流逝,也就没有白天黑夜的交替。但商作初仍像往常一样,在固定的时间吃早餐喝茶,没有意识的鬼仆站在两侧,沉默地服侍着。
沈落蹦蹦跳跳地走进餐厅,秀发飘飘,耳旁别一颗樱桃发夹,一袭水红吊带长裙,裙摆开叉很高,走动起来,纤细匀称的长腿若隐若现。她走到商作初面前,展示礼物般转了一圈:“今天我们毕业典礼,不用穿校服。老板,你看我穿这一身,能不能艳压群芳?”
商作初抿了一口红茶:“既然以后不玩上学游戏了,临走前就别太招摇。”
“哼,你就不能夸夸我嘛,”沈落撩起裙子坐下,咬了一大口松饼,“要是换了小白,肯定会说,我就算穿校服,也照样能艳压群芳。”
啪——银质餐刀重重搁在白瓷盘上:“光明使者的花言巧语,你也敢听?”
“听听也没害处嘛,难道你吃醋呀?”
“既然今后不用去学校了,”商作初生硬地转了话题,“明天开始一起清点货品,大盘点迫在眉睫了,可不能耽搁。”
沈落一时愣怔住:“货品……”
老板大人一抬眉:“怎么,有问题?”
“没有没有,怎么会有问题呢。”
小天才日托中心外的停车场。
一辆低调的黑色桑塔纳停在一排排轿车中间,后座是一个浑身污浊的瘦弱女人,仔细看她眉眼还有几分清秀,可她头发又长又乱,挡住了大半张脸,也挡住了她空洞的双眼,身上的衣服像五百年没洗那么脏,还散发出阵阵酸臭,但前排的司机却仿佛闻不到似的,一动不动。
一个年轻女孩儿抱着一个婴儿走到这片监控死角,打开车门,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然后把孩子放进了她的臂弯中。女人抱着孩子,顿时热泪盈眶,在额头上亲了又亲。小婴儿哇哇哭着挣扎起来。
“孩子孩子,你乱动什么?是不是妈妈弄疼你了?”
甄橙站在车外,捏着鼻子,心想这孩子分明是快被熏吐了,可你自己闻不到呀。
爱因斯坦说,时间的流逝是相对的。对于甄橙而言,这半个小时跟半个世纪一样漫长,可对严桐芳来说,幸福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她抱着孩子,清澈的泪水从眼眶里流下来,在她满是污泥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泪痕:“恩人,求求你,让让再抱一会儿我的女儿吧,就几分钟。”
“不行,我还需要时间帮她清理一下才能送去日托中心呢,再说老板只给你这么多时间,被人看到就糟了。”甄橙说了一大通,才想起来这个乞丐根本听不见,只能不停地拉扯她的手臂示意她松开。严桐芳一边哭一边亲吻孩子,那婴儿也哭得更大声了,甄橙心一软:“好吧好吧,就给你多抱五分钟。”说完又想起她听不见,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手背上写了一个数字五,严桐芳会意,感激地连连点头:“五分钟好,就五分钟,我保证!”
育英中学2018学年毕业典礼。
谭校长意气风发地宣布着今年的中考成绩,有多少人挤进了市前十名,有多少人考上了重点高中,然后他温和地微笑着,有请教师代表,朱绮婷老师上台讲话。
朱老师穿着一身藕粉色的修身套装裙,款款走上台去,矜持地笑了笑:“非常荣幸,身为一个经验很浅的新园丁,能够作为教师代表为今年毕业的学子们送上寄语。”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不知道哪个班的男生扯着嗓子叫道;“朱老师我爱你!”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鼓掌得更加起劲。
“我坐在这里,看着初三年级即将毕业的你们,这种感觉很奇妙。老师从小就是个平凡的女孩子,没有上过好的学校,中考几分也早忘了,但是你们这群无比优秀的孩子,是我的学生,有些上过我的课,有些只是在走廊上和我打过招呼,在我们短暂的相处中,我希望给你们留下的是一个温暖、友好、相互尊重的记忆。时代不同,成功不再是只有一条路。你们之中,有的人努力念书回回年级前十,也有一看课本就打瞌睡的;有的人很受欢迎朋友一大堆,也有人喜欢安静独来独往;有的人家境优越衣食富足,也有人每天走路上学就为了省两块钱的公交费;有的人一路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大的挫折,也有人跌跌撞撞,受过伤、犯过错;有的人还在迷茫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有的人已经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转折……我想说,无论你是谁,无论曾经的你是什么样子,无论生活对你是宽容还是残酷,老师都真诚地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有无限的可能;老师也衷心地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够热爱自己,胜过爱这个世界。”
谭校长春风得意的脸上突然困惑地皱了皱眉:朱老师这最后一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还没来得及消化过来,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礼堂大屏幕上的PPT突然一黑,跳出一个视频窗口,放大全屏,两具不着寸缕的身体交织在一起,虽然没有声音,但也足够让全场瞬间陷入尴尬。
“这怎么回事?”谭校长惊慌地左顾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