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都为大梁的都城,素有天下第一大国之称。
一条长乐街,将安都分为东西两市,各有六十四坊,夜间不宵禁,但巡逻护卫森严,繁盛之时沿街店铺可夜不闭户。
东市大多都是朝廷官吏、皇家宗室的府邸,而西市则是商贾聚集。
摄政王府便在这东市离皇城最近的一处,与尚书府不远不近。
温安柏从知道谢景炎亲自护送温玉绾出宫,不免想起了近日朝廷里的传言。
大家虽然面上不敢反抗谢景炎,但私下议论可不少。
那些传言说,当今太后与摄政王早有往来,怕是暗度陈仓,利用小皇帝,把持大梁朝政,之前宫变什么护驾有功,不过是演给小皇帝的一出戏。
朝巷口看了眼,温安柏回身往里走。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传言说的怕是有几分是真的。
另一边太后的撵轿缓缓行至尚书府所在的长乐坊外,轿子里的温玉绾顾及着身子不适,一路没怎么掀开过帘子,怕受寒更严重。
到了此处,有些近乡情怯,忍不住掀起帘子往外看,一眼瞧见了熟悉的街口。
她与父亲的亲缘关系淡薄,可始终是尚书府的人。
这一来,盯着她的无数双眼睛怕是立即传开,不论她想与不想,都与尚书府脱不了干系。
温玉绾一怔,她能想到这一点,谢景炎必定也可以想到,为何还让她来?
她想来,是因为想搏一搏尚书府众人心里可还有一点血亲之情。
微垂着眼,莹润的指尖松开了握着的锦帘,抱着膝盖坐着不说话,乌黑的瞳仁里闪着落寞。
“姑娘,这是怎么了?”华韵摸着她头发,柔声哄道:“可是不想回去了?若是不想,如今您这身份,也是可以的。”
温玉绾摇摇头,“都到门口再回去,难免会遭人猜疑,大大方方地探亲有何不可?”
她脸色微白,又想起在柴房里独自度过一夜的境遇,心口发疼,手心竟是出了一层细汗。
忽地,撵轿停下来,温玉绾一愣,正要开口问华韵怎么回事,便听得外面一道声音传来,情绪不显,却令人心安。
“皇嫂多年未回府,想必家人甚是想念,臣就不打扰了皇嫂一家人叙旧,护送到这便是。”
谢景炎打量起左右,确定并无危险,便弯下腰凑近那方小窗,“皇嫂若不想回家,可去臣府上坐坐。”
薄唇掀起弧度,哪怕生得俊美却语气带着几分讨人厌的戏谑。
温玉绾面露愠色,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掀起帘子,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儿一样,怒瞪着谢景炎,阴阳怪气道:
“王叔府上怕不是佳人静候,我去怕是惹人厌烦,还是——王叔进宫方便些。”
谢景炎闻言挑了下眉,道:“皇嫂如何知道臣府上有诸多佳人?”
温玉绾哼了一声,讥讽道:“王叔早已过了弱冠的年纪,难道还指望从未染指过男女之事吗?”
她才不想知道,可谢景炎这人怎么看,都有不少红颜知己,说不定府里姬妾一堆,还有从边关带回来的胡姬。
瞥见温玉绾逞强时露出的薄红霞色,谢景炎眼色沉下,唇角勾起,“可惜了,臣在沙场多年,未曾有这样的福气,不比皇兄,妃嫔众多。”
“不过皇嫂天姿国色,是臣之——”
“福气。”
闻言温玉绾怔忪,一时反应不过来。
谢景炎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起身和身边人交谈起来。
脸上神色肃然,周身围着多年征战历练出的肃杀之气,令人瞬间紧张畏怯起来。
他送温玉绾回来,并非只是为了她的安全,而是他想知道温成是如何看似独善其身的,这老狐狸如此狡猾,从他皇兄驾崩后就称病到现在。
若不早日拿捏,怕是要成祸患。
谢景炎余光扫着还怔愣着的温玉绾,粉面娇艳,好似水中芙蓉,不愧是入宫遭人嫉恨陷害的美人。
“怎么?皇嫂想随我去府上——”
“王叔慢走,本宫不送。”温玉绾飞快把帘子放下来,气恼地蹬了两下腿。
谁关心他私宅里的事了?他们之间只是交易,怎么说得好像她在争风吃醋一样。
堂堂摄政王,把持朝廷大权,成日在她一个小女子面前晃悠,也不嫌丢人。
听着外面谢景炎低声嘱咐的声音,而后一阵马蹄声远去,温玉绾揉揉耳朵,才意识到刚才与谢景炎竟然离得那么近,若不是那扇小窗蒙着纱,怕是连眼睫都看得清。
“华韵,你还说他这人可靠能仰仗,我看他就是一个——登徒子!”温玉绾一脸愠色,“后院无人,这话谁会信?他可是二十六岁,宗室里年纪相仿的孩子都能念诗词了。”
华韵面露犹豫,想了下说:“姑娘,摄政王他……还未娶亲,没有后院。”